大年三十，表妹将压岁钱偷走。

她指着我刚做完近视手术的眼睛：

「是她拿的，今天她能为了爱美做眼睛，明天她就能拿这份钱出去打胎！」

我妈当即拿刀要捅我的肚子，说是以绝后患。

她跪地恳求取代我的位置，当爸妈的亲女儿。

我笑了，既然她这么迫切，那她来管这个烂摊子吧。

管这个赌博的爸和没脑子的妈。

1

我很讨厌过年。

过年就意味着要开始对一群亲戚虚与蛇尾。

敲门声响起。

穿着公主裙的表妹挤起来。

她指着我刚做完近视手术，还带纱布的眼睛：

「鬼啊！」

妈妈一把将我拽在身后。

「怎么了？初初，是不是吓到你了？都怪这个小贱蹄子非说要做手术。」

她恶狠狠地拽着我的头皮，不断往后拉扯。

「跟你妹妹道歉，快点。」

小姨连忙笑着说，都是闹着玩的。

「好了，姐，大过年的别动手。」

「那怎么行？小时候不管教，长大了还不翻天了？」

我顺着我妈的话茬，恭恭敬敬的道了歉。

今年六月我就要高考，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响我的心情。

表妹有些不满。

「姐姐，你还没给我找到一双拖鞋呢。」

「我腿疼，我没法换鞋，你就帮帮我吧。」

她低下头俯视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小姨也有些尴尬。

我妈却冷着眼看着我，「大过年的，我不想动手」「初初是小孩，她叫你一声姐姐，你就有义务帮她。」

大门开着，带着一丝凉意。

「快点儿，愣着干什么？再把你妹妹冻坏了。」

我缓缓的蹲下去，用手指触碰她肮脏的鞋面。

「姐姐，你可得小心点，我这双鞋可是限量款弄坏了，你赔不起。」

鞋带脏污一片，我的手指也定在脏鞋带上。

小姨看出我的窘迫一把推开我，「好了，都是一家人，你干什么这么欺负小禾。」

「童初初，我是不是给你点儿脸了？你再这样就给我滚回家！」

「对不起啊，小禾，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妈妈疼惜的把童初初扶进来，找了一双加绒的棉拖鞋。

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穿了三年的凉拖。

「女孩子就应该多吃点苦，吃亏是福，你懂吧？」我妈开口说着。

小姨说这都是歪理，怎么这么告诉自己家孩子。

可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姨打断，妈妈有些生气。

她将瓷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吵到老子睡觉了！把嘴给我闭上。」爸爸在屋里开口。

妈妈只得三步并两步，虚掩着把门关上。

而后一手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让我等着瞧。

我突然不想忍了。

「天灵灵地灵灵，苍天在上，妈妈，你可得替我作证，今日过后我沈禾所经磨难全部赠送与你童初初，你替我吃遍世间之苦，这福气给你了！」

2

「沈禾，你要死啊，这都是什么话？」

「赶紧呸呸呸。这种话也是你能瞎说的吗？」

童初初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妈妈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拿最下流的词语骂我。

「妈妈，不是你告诉我女孩多吃点苦好吗？」我拿起了一颗糖。

放到嘴里，是我今年唯一收获到的一点甜。

「所以我把福气都给妹妹了呀。」

眼瞅着我们就要打起来，小姨说要去我卧室看看。

我哪有什么卧室呢？

我现在睡觉的是之前厕所改造的屋子。

100平的房子，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两个卫生间。

主卧爸爸妈妈住。

次卧，留给时常来家里住的童初初。

剩下五平米不到的卫生间，她硬生生塞了一张床进去。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能听见楼上楼下轰鸣的排水声。

若有若无的味道，更是不用讲。

「大姨，我也要看姐姐的房间。我走了以后，她该不会住我的屋子了吧？」

「怎么会呢？囡囡的屋子大姨谁都不让进。」

小姨红了眼眶。

「你们让她住在这儿，你们怎么忍心的？」

「她不住在这，她住在哪呀！妈妈，你为什么胳膊肘总往外拐？到底谁是你的亲生女儿？大姨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上赶着舔！」

清脆的巴掌响起，小姨生气的骂着童初初。

「给我闭嘴！」

「小禾，走，小姨去给你买两件像样的衣服。」

话说到这的时候，她有些泣不成声。

妈妈把童初初搂到怀里，一口一个心肝的安慰着。

但也仅仅是安慰。

我听到她说：

「要是你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我垂下眼眸，拉起衣领。

好蠢。

很小的时候她来我家过年。

我记得很清楚，仅仅三天，她挠破了我的脸，抓伤了我的胳膊，把我唯一一个洋娃娃从楼上扔下去。

妈妈什么都没说，她默许童初初做这一切。

再后来，她发现我妈是无条件宠着她的。

她成绩不好，我妈会说是学校的问题，她暗恋的人找女朋友了，我妈会说是因为她太优秀，那个男人自行惭愧。

再后来，她牵着我妈的手：

「我不喜欢你，你别回来了。」

那天是我15岁生日。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祝福，我一个人被扔在镇上走了一夜才回到家。

开门的时候。

童初初脸上抹着奶油。

我爸坐在一边，一口接一口塞着蛋糕。

生日帽被扔在地上，一个明晃晃的鞋印映在那里。

我妈说：

「你可真不懂事，不像初初，还知道来给你过生日。」

3

再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做好了一桌饭菜。

童初初坐在沙发上乐的清闲。

「大姨，你要是我妈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小姨。

我妈听到这句话更兴奋了。

「来，囡囡，吃一个苹果。」

「快来，尝尝饺子馅淡不淡。」

我妈一遍又一遍从厨房穿梭到客厅，给她拿着好吃的

「好了，姐。她也不是没有手，你老管她干什么？赶紧吃饭吧。」

我看看向我，悄悄的说道

「你妈妈她…」

「她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段时间你姨夫，可能是爱屋及乌，对童初初也比较溺爱。」

小姨把手放在我头上揉了两下。

「钱呢？我的钱呢？！」

我和小姨对视一眼。

「沈禾，你是不是把我给囡囡准备的压岁钱偷了？！」

「今天一天你都怀恨在心吧，你怎么这么歹毒？这个年好好过都不行吗？你非要跟我们这个家搅散，还是怎么样。」

我想到童初初的那个眼神。

小姨捏了捏我的掌心。

「小姨相信你，肯定不是你弄的。」

「姐，她今天一天都跟我在一起，上午我领她去买衣服，中午咱们回来吃饭，哪有时间去偷压岁钱？」

「还有童初初，是不是你拿的？我告诉你，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整这点小伎俩。」

她当然不会承认。

正当我打算去拿一直放在客厅的手机时。

她突然大喊：

「大姨，我看见了，就是她拿的！她今天能为了爱美去做眼睛，明天就能打你的钱去打胎。」

「你都不知道，她每次跟你说出去学习，其实都是跟哪个男生出去野了，我从来不敢跟你说这些，我怕姐姐打我。」

说完这段话，她捂着脸，有些幽怨的看向小姨。

「妈，你真别被她骗了。」

事情按照我预想的方式发展。

「哦，是吗？你要是这么确定的话，我的手机刚刚可是一不小心放在客厅了，也不知道它录没录下来。」

「童初初，你已经超过14岁了，污蔑她人，传播谣言，偷窃，哪个都够你喝一壶。」

她有些慌张。

「要真是你拿的，赶紧跟你姐还有大姨道歉！」

客厅内，一声清脆的巨响。

我妈把手机摔的四分五裂。

她有些狰狞，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

「你现在都敢算计你妈了，还敢威胁我们。你在家都敢这样，保不准在外面干什么事呢！」

「囡囡说的对，搞不好你早就怀孕了吧？想拿囡囡的钱给你自己铺路，我呸，你个贱人！」

眼睛是我为了当兵，用奖学金攒的去做的。

我承认高中三年，我确实圆了些。

因为压力大，因为身体不好，我有些虚胖。

她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

「长这么大就知道丢我的脸，弄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