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

2024-01-24 13:46:086051

1

我是个年少多金的总裁,在一次校招中对一个大二的女学生一见钟情。

我主动邀请她进入我的公司实习,安排工作经验丰富的员工带她做项目。

我本打算在她毕业那天向她求婚,可她缺席了毕业典礼,删掉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远赴国外。

1.

在一次投资峰会结束后的晚宴上,我将将应付完一位来拉投资的公司老板,觉得唇有些干,随手拿起使者端来的一杯果汁抿了抿。

眼神随意地扫视着会场,却不期然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我猛然定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锁定她。

她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礼服,棕色的卷发随意披在她的肩颈上,她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手腕不经意地晃着酒杯,正与两位投行经理相谈甚欢。

[林清也。]

我眼眶泛红,一字一顿,几乎是从胸腔深处挤出了这三个字,带着骨血都被搅碎的痛。

即使她的打扮是如此陌生,即使她的气质比之以往完全不同,即使我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放下手中的果汁,拿起一旁桌案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林清也,那个我深爱了三年,痛恨了三年的女人。

2.

六年前的林清也既不知性也不美艳,她有一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脸,却完全不会打扮自己,总是素面朝天,穿着最简洁利落的衣服,常常用那双远比星空灿烂的眸子看着我,对我笑。

那年她大一刚结业,我去她的学校A大校招。

校招的事情自有专门的员工负责,我只是想顺道去逛逛A大的校园而已。

A大是国内的顶尖院校,而我自己嘛...说好听点是留学归来,说白了就是成绩太差被家长送出国镀了一层金。

我高中的时候,爸妈没少操心我的学习,各种几十万的补习班也没少报,但我就是有把授课老师活活气死的本事。

在第十八次被老师痛斥我是朽木不可雕之后,我爸妈终于放弃在我的成绩上下功夫,早早地开始让我接触公司的事务,并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宜。

总而言之,A大这种学校,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了。

因此,我对这样的名校总是有一层滤镜,于是趁着校招的机会,我来到了这里。

也恰恰是这次心血来潮,造就了我与林清也的初遇。

3.

逛到一半,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担心教学楼有闸机进不去,我就找了最近的食堂避雨。

根据我匮乏的经验,一般学校食堂的都会有售卖奶茶的地方,且支持手机支付,于是我坐电梯上了顶楼。

那时已经是中午两点,吃饭的同学寥寥,奶茶售卖台那里坐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孩,捧着一本商务英语单词书,嘴里默背着。

我过去说道:[同学,要一杯热水云间。]

那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素净的脸来。

她在界面上下了单,示意我扫码。

不久,她把包装好的奶茶递给我,看了眼我笔挺的西装与微湿的头发,说道:[这位...同学,你小心感冒。]

虽然被一个大学生当成跟她年龄相仿的同学我很高兴,但是同时我又有些别扭,我的气质这么不像总裁吗?

我拨了拨领带,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是学生,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今天是来校招的。]

女孩很诧异,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说道:[你们总裁,也爱喝奶茶啊?]

我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你们这些漂亮小姑娘可真会说话啊。

4.

不一会儿,雨停了,估摸着校招事宜进行得差不多了,我离开食堂去校招的会议室。

我到的时间正正好,此时会议室内学生刚散场不久。

秘书看见我后,试图向我汇报工作,被我打断了。

我专门卡着时间来会议室自然不是来工作的,主要是为了顺道跟秘书一起回公司。

我的秘书是个男人,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要等他一起的原因也很直白。

——我回国这两年一直没考国内的驾照,无证驾驶犯法。

眼看着学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衣,外面套着一层格子衫的小姑娘逆着人流进入了会议室,手上还拿着打扫工具。

我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小姑娘正是刚才卖奶茶给我的女孩。

我不想耽误她打扫,可是看着她被马尾挡住了大半的侧脸,我还是忍不住走到她旁边问道:[你这是在?]

她抬头,仔细辨认了一番我的脸,才说道:[是你啊!好巧。我在勤工助学,打扫卫生一小时30元。]

我有些不爽她认出我的脸要那么久,别的不说,小爷继承了大明星母亲的基因,颜值还是很顶的。

可是听着她的话,我又不禁多问了一句:[你刚才卖奶茶,也是兼职?]

[对。刚跟别的同学换完班,正好来这里打扫卫生,无缝衔接。]她说到这个时,语气没有一点落寞,眼睛闪闪的,仿佛对于自己能够充分利用时间很骄傲。

后来我知道,这个女孩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林清也。

5.

许是我陷入回忆的时间太长了,林清也结束了跟那两位投行经理的对话,在会场内随意地张望着。

眼看我们两个的目光即将相接,我如梦初醒,匆匆换了个位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场,步伐中透着几分狼狈。

我来到地下车库,坐上主驾,刚点完火,就又拔了钥匙。

我狠狠地锤了锤自己的脑门,咬牙说道:[沈怀今,你可真行,能因为一个林清也差点酒驾。]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车前。

我放下了手,坐在驾驶位冷冷地看着来人。

正是林清也。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精致的发型早已凌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着她单薄的穿着,又想起她似乎穿的是高跟鞋,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开了车门,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

全程没有触碰到她分毫,客气又疏离。

我淡淡地说道:[衣服给你了,回去之后丢了就行。]

我转身欲走,她却抓住了我的衣角。

[阿今,你先别走。]

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我停住了脚步。

林清也改为抓我的手腕,她嘴唇开开合合,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她只是说道:[我送你回去,我没喝酒。]

我把手腕抽出来,眉眼之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用不着。]

[另外,你该叫我沈总。]

6.

说完那句话,我就上了副驾,把车门上锁,开始闭目养神,彻底忽视了车外的林清也。

不一会儿,我的秘书到了,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车旁的林清也,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敲了敲车窗,示意我把钥匙给他。

我按下车窗,随手把车钥匙递给他。

秘书见我皱着眉,脸上写满烦躁,于是拿了钥匙后就直接去了主驾。

林清也依旧站在副驾车窗旁边,用那双美眸盯着我,眼角已经开始泛红,我见犹怜。

我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赶紧走。]

我的秘书姓刘,跟了我很多年,职业素养拉满,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再多看林清也一眼,直接开车离开。

留下林清也一个人在车库。

[这附近治安没问题吧?]

车刚开出去没多久,我突然问道。

刘秘书心思电转,回答道:[这一带比较繁华,没有出过治安问题。]

他顿了顿,余光看到我紧皱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地下车库光线不好,信号差。女性单独留在那里可能不太安全。]

我按了按太阳穴,还是说道:[掉头回去。]

7.

重新回到会场之后,刘秘书把车停在路边,我独自来到地下车库。

林清也依旧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裙单薄,她小腿都在打颤。

可林清也似乎毫无所觉,她只是抱紧了怀里的西装,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

我必须得承认,三年过去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底还是会泛起一丝心疼。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调整了一下表情,我走过去,对她说:[跟我走。]

林清也猛然抬起头,她眼眶泛着红,眼里闪着泪光。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去而复返,看着我的脸上霎时写满了惊喜。

看着她这幅模样,我在心里冷冷地想:林清也,当初不是你自己选择离开的吗,现在这个样子是在给谁看呢。

8.

林清也坐上了后排驾驶座,我在副驾。

一上车我就开始戴上蓝牙耳机闭目养神,做足了拒绝交流的姿态。

即使如此,我还是能感受到林清也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我身上。

[先送林小姐回去。]

我对刘秘书说道。

闻言,林清也连忙说道:[我没喝酒,还是先把...沈总送回去吧。]

我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你是想知道我现在的住址吗?]

我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林清也咬了咬唇,手指都纠结在了一起。

我对她太熟悉了,那是她心虚的表现。

我忽然意识到,即使三年未见,我依旧记得她的每一个小习惯,即使理智拼命地想要忘记,心灵却默默保留了一切记忆,身体的每一块骨骼都在诉说着熟悉。

认识到这一点,我内心更加烦躁,我扯了扯领带:[报地址,先送你回去。]

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

林清也盯着我右耳上红色的蓝牙耳机,默默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一直一言不发的刘秘书默默地发动汽车。

报完地址之后,她又说道:[沈总,我现在在xx券商工作,以后业务上或许会有往来,能加个微信吗?]

我沉默了一下,把我的微信二维码调了出来给她。

我看着那条[你好,我是A大工商管理专业林清也]的好友验证,目光凝了一瞬,随手通过了好友认证。

车行半路,林清也的声音再度响起:[沈总,这不是你的私人微信。]

[嗯。]

9.

在知道林清也家境贫困,每天都在做勤工助学时,我不禁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

她有一张清纯好看的脸,跟我在国外见惯的浓妆艳抹的金发女郎都不一样(我并不觉得这两者有高下之分,只是对于没见过的类型总会多几分好奇),再加上我彼时事业有成年少多金,内心总有一点自诩英雄拯救贫困少女的傻比救世主情结在,于是我让她加了我的微信,还是私人微信。

当时她扫了我的码,发过来的好友验证消息是:[你好,我是A大工商管理专业林清也。]

她出身在农村,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把她养大,学费全靠助学贷,生活费也是自己挣的,时不时还要给身体不好的母亲打钱。

她这样的家庭条件,学这个专业实在不是上策。在阶级固化的当代社会,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起步就能仰仗父母的关系直接在世界五百强实习的。

我问过她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当时她说:[这个专业在我们省收分低,我又从小没怎么受到过好的教育,能上A大已经是烧高香了,哪还能挑专业啊。]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经济管理类专业在北京上海这些城市一直是热门专业,在别的省份却未必如此。

但是林清也跟我想象中的坚强娇弱小白花完全不一样,相反,她热情大胆又奔放。

10.

起初了解到林清也的家庭状况后,我给她介绍了个靠谱的家教工作,每周两节课,一节课二百,挣得多又没那么耽误时间。

她没有扭捏,直接应了下来,并且把这份工作完成得很出色。

赚了一点钱之后,她有一次直接跑来我的公司找我,大庭广众之下给我送了一杯奶茶。

我虽然挺感动她有这份心,但是让员工知道老板爱喝奶茶的话,我的总裁威严还要不要了?

于是我有些为难地对她说道:[谢谢你,但是以后不用给我带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热水云间吗?]

她的声音清脆,将将好半个大厅的人都能听见。

感受着附近员工隐隐投来的惊奇视线,我直接眼前一黑。心道林清也是果真是我的克星。

后来我也就索性放弃挣扎,任她每个周末都过来给我送一次奶茶。

慢慢的,公司的前台和刘秘书都对她很熟悉了,只要她一来,就会把她直接带到我的办公室去。

有时我在开会,她就会一边听着英语听力一边等我。

等我终于空出时间回到办公室,她就会把自己买的一些小零食给我,顺便给我讲她学习中发生的趣事。

时间久了,她渐渐摸清了我对于各种零食的喜好,也发现,我对大学生活很感兴趣。

于是她彻底停止了自己的勤工俭学,开始更多地参与大学的各种社团,比赛,然后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

每一个有她在的周末,对我而言,都是莫大的放松与慰藉。

11.

我生日那天,我专门空出了一个中午留给她,因为她说要给我送礼物。

中午十二点,她准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她难得打扮了一番自己,画了个很淡的妆,头发扎成辫子盘了起来,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仙气飘飘。

她上来就捂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猜她买了什么东西。

眼睛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就会更敏锐,我闻着她洗发水的味道,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嗯...热水云间?]

她松开了手,坐到一旁:[你怎么不好好猜!]

洗发水的香味散去,我有些遗憾,又猛然发现自己这样像个变态,于是我故作掩饰地咳嗽了声:[那么,亲爱的林清也同志,我真的猜不到你买了什么。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我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红色的蓝牙耳机。

那种红并不是艳红色,而是一种暗红,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泛着若隐若无的光泽。

她用那双灿若星空的眸子看着我:[这是我精选的颜色,觉得它特别适合你。]

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心脏酸酸涨涨的,似乎有什么情绪要满溢出来了。

几千元的耳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可能是林清也做家教那么久,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她自己一无所有,但还是尽己所能琢磨我的心思,把最好的给我。

林清也看着我把耳机重新放回耳机仓,手指在我看不见的角度搅在一起。

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希望你生日快乐,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难得听见她这么不自信的语气,我失笑了下:[我保证,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林清也低着头说道:[你话别说的太满...]

她抬起头,说道:[我把自己送给你做礼物,当你的女朋友,你要吗?]

其实我隐约能猜到一点,林清也大约是喜欢我的,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我看着她写满了期待的眼睛,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就那样凝视着我,仿佛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我敏锐捕捉到了她目光中微不可查的一丝紧张。

我忽然有些手痒,想捏捏那张脸,想感受一下那肌肤是不是像我想象当中一样柔软。

想到就做,我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却被她抓住了手腕制止了。

[沈先生,没确定关系就捏别人的脸属于耍流氓哦。]

我笑了笑:[怎么能说我耍流氓,我明明是在对我的礼物,验货。]

我故意把“验货”两个字说的轻而缱绻,想看到林清也害羞的样子。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又后悔了,这样把一个女孩子比作物品不太尊重,于是我又正色道:[林清也,我喜欢你。]

林清也变得肉眼可见高兴,脸上洋溢起抑制不住的笑意:[那我以后不叫你沈先生了,叫你阿今怎么样?]

她凑得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招架不住,我以拳抵唇掩饰自己脸上的窘迫,说道:[可以。]

林清也笑了,她主动凑到我面前,脸离我很近很近:[好的阿今,现在,该你验货了。]

她离我那么近,我能清楚感受到她说话的气息,也许是存了点坏心思,她也把“验货”两个字说的暧昧至极。

我瞬间红了耳朵,眼神也开始闪躲。

她十九岁,我二十五岁,可是在她面前我仿佛一个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完全被她的节奏带着走。

[阿今,我想亲你,可以吗?]

12.

自从那天把林清也送回去之后,连着一周,我都没有再跟她见过面。

林清也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定时给我发早安和晚安,提醒我天冷加衣,或者下雨记得拿伞。

起初我会盯着她发来的消息看很久,脑海中时不时就会回忆我们的过去,到后来,我已经能平静面对她的一切信息了。

看,忘掉她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林清也发来的问候,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黄昏的灯光透过十九楼的落地窗洒在桌案上,我一半身体沐浴在昏黄的光线下,一半隐没在黑暗当中。

我默默地想,

对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没过多久,我还是在一次会议当中见到了林清也。

她坐在会议桌的那头,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画着淡妆,旁边坐了一个中年男性,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之一,也是她的领导。

我回忆起她说过她现在在一家国内的顶尖券商公司工作,而那家券商公司正是我这次的合作对象。

我在心里想,世界真小。

我向来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直接进入工作状态,把林清也当成一个普通的合作对象,无视了她灼热的视线,公事公办地对待她。

会议结束后,林清也提议一起去吃个晚饭,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我不好扫兴,于是也去了。

饭桌上,我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是脑子到底是有些晕晕乎乎,在几个合作人的劝说下,竟然上了林清也的车,让她送我回家。

我把她带回了家。

进门之后,我把灯打开,把门关上,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我示意林清也在沙发上坐下,去倒了杯水给她,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林清也,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