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唾骂声里爬上了太子的床榻。

一夜温存，满室旖旎。

我心满意足接了圣上赐婚的旨意。

谁知，嫁的却是权倾朝野的左相。

01

“玉怜心，还当自己是公主呢。”

我垂下眼睑，羞辱是再所难免的，我何必和她计较。

“那年本公主跟使臣去你们玉国，被你哥哥玉心珩当众拒婚。”顾如霜捏住我的下巴，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脸。

刺的生疼，我不禁蹙眉。

只是这样就让我感到疼痛，那哥哥当日该有多疼。

他可是被万箭穿心，倒在了城墙下阿。

“当年本公主可成了天大的笑话，可如今呢？”

顾如霜看我吃痛，满意的松开：“他若是当初识相给本公主当驸马，不就不用死了吗？”

“我听说…他可是被扎成了刺猬……真叫人心疼啊。”她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脏东西。

我闭上眼睛，我控制不住愈发强盛的杀意。

从她说哥哥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杀了她。

我松开紧握的拳，掌心已经鲜血淋漓。

我不能叫这杀意泄露出半点，我要活下去，玉国王室的血绝不能白流。

我笑了笑，苍白的脸色略显柔弱：“公主殿下说的对，是哥哥不好。”

“玉怜心，你这是在向我低头吗？”顾如霜仍是不依不饶。

“嗯，我在向你低头。”

既然已经深陷绝境，我又何苦要那尊严？

即使我是皇室，玉氏皇族的最后血脉。

“去！”顾如霜将我推倒，冰凉的地面刺的我打了个寒噤：“你知道么，本公主最讨厌你这幅故作清高的嘴脸！”

这真是无妄之灾，向她低头，竟也要被发作。

我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我到底是玉国公主，就算亡了国，该有的仪态不能失。

“本公主让你起来了吗？不是要摆姿态吗，继续啊。”顾如霜当真跋扈。

可我实在不想再生事端了。

“如霜，你又在欺负人吗？”

我停住身形，整了整衣装。

来人正是我没有以身殉国的原因。

02

我是玉怜心，玉国公主，大都里最娇艳的花儿。

我站在玉城城墙上，哭的几近晕厥。

这是大都玉城啊，玉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哥哥身上扎满了箭，几乎看不清身形，清俊的面容苍白如纸。

他快死了，像父皇母后一样要离开我。

他死死盯住我，似是看不够一般。

哥哥倒下了，玉国便也亡了。

我袖袍翻飞，纵身一跃。就让我和玉国同陨。

顾惊绝接住了我。

我听见他在喊：“谁让你们屠城的？”

“开了门便罢，杀人做什么！”

玉城血流成河，王室被屠戮殆尽时，我多希望听到这话。

如今竟真的有人说了。

可顾惊绝，为何来的这样晚。

03

“太子哥哥，霜儿怎么会欺负人啊。”顾如霜委屈地拽住顾惊绝的袖袍，看到贺晏之后立刻喜笑颜开：“晏之哥哥也来了。”

这样生动的少女，很难想象在不久前那样羞辱我。

“不可直呼先生名姓。”顾惊绝严肃地看着顾如霜。

“知道知道，左相是皇兄的老师，要尊敬…”顾如霜摆了摆手：“哥哥你每次都这么说啦。”

我有些恍惚，我的哥哥又在哪里呢？会想我吗？

“公主喜欢，随她去。”

贺晏之还是这样随和，似天外谪仙。

可我太了解他了，分明是个心黑手狠的角色。

“玉心公主，身子可全好了。”顾惊绝担忧地看着我。

若处盛世，他定当是个明君吧。

那日他自马上接住我，将我带回大乾。

真真是一时惊起前层浪。

朝臣们奋笔疾书，弹劾太子的奏章足有一桌。要求立即处死我的，则铺满了另外两桌。

顾惊绝，大乾最惊才绝艳的皇子，真正的国之瑰宝。

这事挨着他，我便也活了下来。

他救了我，可我注定要害他。

04

“那日坠楼，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怜心感激不尽。”我福了福身子，更显腰身纤弱：“至于玉心公主，就不必再叫了。”

“你…”顾惊绝欲说些什么，却被顾如霜打断。

“哥哥，你和她说话做什么！为了杀了他们，大乾死了多少兵士啊。”

“住嘴！”到底是太子，顾如霜立刻停住了，委屈看着顾惊绝和贺晏之。

我略微颔首，仿佛在赞同她，说出的话却是大相径庭：“可我是玉城最后一个城民，”

顾惊绝立刻歉疚地看着我，像他那日救我时一样。

他当真是个明君。

挨着他，我就能扎根大乾。而我想做的，都会成功的。

“你!”顾如霜气的厉害。

“一别经年，玉心公主还是这般冰雪聪明，当真是个妙人儿。”贺晏之淡淡开口。

我抬起头，我以为，他会避讳着和我的关系。

不愧是贺晏之啊，自己说出来。

四年前贺晏之是我的教书先生。

随后，便消失在了玉国。

再见是几个月后，他是大乾派过来的使臣。彼时他还没有当上左相，只是太子少师。

他这样坦诚，和我的关系便也不是软肋了。

“许久未见，学生很想念和先生围炉煮茶的日子。”

他既说了出来，我便也没有隐瞒的道理。

“怜心身子还未好全，先失陪了。”我不胜柔弱地掩了面：“若是下回如霜公主心情不好，仍可着人唤我。”

05

我细细描了眉。

算算时间，顾惊绝应当快来了，我搁了镜等他。

顾如霜那样辱我，我又如此柔弱。我那从天而降的神明有何理由不来。

我掩面时顾惊绝眼中的疼惜可做不得假，那日马上一瞥眼里的惊艳更是真真切切。

男人么，谁不喜欢漂亮女人。更何况是个失了你就活不下去的漂亮女人。

“玉心公主。”

来的倒快，想来是应付了顾如霜便来了。

我微微偏头：“还请殿下叫我怜心吧。”

“我…”顾惊绝有些欲言又止。

“是怜心冒犯了，殿下若不愿，就请便吧。”顾惊绝怎会不愿，不过是道德枷锁加身。

我太懂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对他们笑，他们会在心里骂你轻浮，可不会拒绝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太敏感了。”顾惊绝顿了顿：“怜心。”

泪水瞬间盈了我的眼眶：“国破家亡，身处异乡，叫我怎么能……”

顾惊绝无措极了，我只期期艾艾的哭。

“是我对不住你，那日若我早些…”

“怎么能怪殿下？若非殿下救我，我早已归西。”

是啊，你为何不早些来。你大乾，又为何进犯玉国。

我怎么会不怪顾惊绝？我恨大乾每一个人。

可眼下我确实没有比顾惊绝更好的选择了。

06

“太子殿下。”我攀上他的肩。

“怜心真的好害怕，他们真的会不杀我吗？”

他浑身都僵住了，却还是认真回答我：“我保证，你会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从玉城血流成河那一刻起，我注定不会好好活着。

我搂住顾惊绝劲瘦的腰身：“殿下，求您怜惜。”

他呼吸急促，喷洒在我发间。

“殿下，我当真好怕。”泪水流进他的衣袍里，烫的他迷了眼。

顾惊绝，还在坚持什么呢。你也爱我的，不是吗？

他眼里有情欲，有怜惜，近乎没有一丝清明。

顾惊绝，来爱我吧。即使这会让你万劫不复。

他声音暗哑：“我会保护你的。”

到了这地步，他说出的还是这些宽慰人的言语。

我有些听不得这些承诺，因为听起来那样认真。

我闭上眼不顾一切地吻他。

顾惊绝，你不该救我的。

07

我要嫁给顾惊绝，他救我时我就这样想。

我绝非被他救了就要以身相许的蠢姑娘，我不过是个为了复仇愿意献出一切的女人。

我回忆那日事后，顾惊绝抱着我，问我是否属意于他。

他真傻，我们之间，谈什么情爱呢。

我不说话，只细细密密吻他。大抵我还有一丝良善，不愿骗他吧。

“你不愿说，便罢了。”

“可是怜心，你知道么。三年前出使那次，我就喜欢你了。”

“你一定不要骗我。”

三年前顾惊绝看我的眼神那样炙热，我又怎会不知。

那时哥哥告诉我那是大乾最惊才绝艳的一位皇子。那时我眼中父兄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满不在乎的吃糕点去了。

我将思绪拢回，大乾最惊才绝艳的皇子吗。

那如今成为太子的顾惊绝，将会是我复仇的一把利刃。

08

有几日没见过顾惊绝了，他大抵在为我们的婚事做抗争。

其实大乾对怎么处理我一直头痛不已。

我是亡国公主，被顾惊绝救下后若是再处死我，显得大乾残暴。若是放任不管，于我的身份又不合适。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乾男子来迎娶我，既彰显大国气度，也不算辱了我的身份。

可大乾绝不允许这人是

顾惊绝，顾惊绝是太子，若他娶了我，恐怕无缘皇位了。

皇室绝不会接受有敌国血脉的继承人。

如此，各路皇子必定彼此争斗，大乾必定大乱。

顾惊绝母家是实打实手握兵权的勋贵之家，届时结果可想而知。

若是顾惊绝胜了，玉家的血脉就是以后的天下共主。

即便我押错宝他败了，大乾也必定损失惨重。

嫁给顾惊绝，我就立于不败之地。

09

“贱人，你做了什么！”顾如霜大步冲进来。

我向她身后望去，果然有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托着的明黄事物不是圣旨又是什么。

难怪顾如霜如此生气，我要嫁的，是她的亲兄长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我跪下听旨，顾惊绝果然没有辜负我。

“你这个贱人，究竟做了什么勾引晏之哥哥！”

“恭喜了，丞相夫人。”

顾如霜扭曲的脸和小太监递过来的圣旨在我眼边晃，我都没动。

怎么会是贺晏之！

我将圣旨拿过来，左相贺晏之五个朱红大字刺的我生疼。

我嫁给贺晏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