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要个孙子,奶奶摔残了妹妹,逼死了怀孕七个月的娘。
弟弟从死胎里被抢救出来,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个东西。
可爹,却摈弃了妹妹,要我宠着他。
宠得越坏越好。
1
娘的小名叫翠花。
听村里的老人言,我娘嫁到老陈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娘属于未婚先孕,据说生我那日,娘和爹刚办完婚礼。
奶奶在外面笑的满面春风,逢人就说马上要抱上大胖小子了。
然而却事与愿违。
当从接生婆手中接过我时,奶奶的老脸阴到了谷底。
「你说你娶她干嘛,非不听我的,我就说她屁股小不顶用,现在你瞅瞅,生这么个臭丫头有什么用!」
奶奶嫌弃的把我扔给爹,开始不停数落。
爹有心反对,却不敢言语,只得支支吾吾。
「下一个,下一个会有。」
屋内,传出娘的哭泣声……
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他们走的早,娘在这世上本没有亲人。
后来有了爹,娘就把他和奶奶当做最亲的亲人。
所以对于我的出现,娘爱中有愧疚。
平日里下地干活累一天,娘总是坐在傍晚的田边,含笑摸着我的脑袋,夕阳把她土渍的脸映得通红。
「小允,不要觉得奶奶不好,等你有了弟弟,咱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把娘的话听进心里,重重点头。
继而在我八岁那年,娘顶着奶奶早就不耐烦的谩骂,再次有了身孕。
只是,是妹妹。
妹妹的啼哭声刚响起,奶奶就彻底炸了毛。
「贱货!糟蹋东西的贱货!」
不等爹反应,奶奶一把夺过接生婆怀里的妹妹,面容狰狞的狠狠摔在地上。
这场景,就像是妖婆在吃人。
妹妹没了哭声,娘虚弱的张大嘴巴没有力气发出声,在绞痛中晕了过去。
而爹,则红了眼颤抖的捡起妹妹,飞奔向诊所。
身后,奶奶扯着嗓子嗓子大骂爹。
「你个不听话的东西,回来!」
爹没有理会,奶奶气的发癫,狂扇娘的脸,当然,我也躲不过。
扇累了,奶奶就坐在地上大哭。
「哎呦,我老陈家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她哭的鼻涕眼泪横流,却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
万幸,妹妹被抢救回来。
不幸的是,落得个双腿残废,终身下不了床。
在这之后,奶奶彻底剥削了娘身为人的尊严。
吃饭,要跟狗一起吃。
睡觉,要睡在猪圈里。
醒着的时候,要比驴还勤快才行,一点都不能歇。
爹看不得娘如此受苦,不止一次的跟奶奶硬气大吵。
「翠花嫁给我的时候,我跟她说要一辈子好好对她,你这是干嘛,你还有一点当婆婆的样子吗!」
「反了天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哼,我还真就告诉你,有我在这个家里一天,她就别想好受一天!」
「好好,那我们走。」
「不行,你不能走,离婚!让她滚,带着那两个白养货滚的越远越好!」
「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婚,你不就是要她死吗!」
「那你想让我死吗!」
说着,奶奶又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有一副爹不同意就割喉的势头。
爹每次都栽在这个上面,随后就是一言不发。
爹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奶奶却有了念头后就打心底要实行。
甚至好几次,都脖子出了血。
于是在浑浑噩噩两年后,憔悴的娘累倒在床,爹坐在床前,满眼心疼。
在欲言又止中,娘艰难挤出一抹笑容率先开口。
「大力,我又有了,这次是个男崽。」
2
娘出身贫苦,一辈子温良纯朴。
像她这种人,是没有坏心眼的。
所以为了不再让奶奶失望,娘坦言在有孕之后选择暂时隐瞒。
等到几个多月后,她独自去了诊所。
然后不知用什么办法,求得医生告知了她肚子里是个男孩。
只见,娘颤颤巍巍的掏出来一张检验单。
这是证明,爹不识字看不懂,却不妨碍他手持这张泛黄的单子大哭大笑。
这声音解放中带着窃喜,吓的一旁妹妹在被窝里挥着小手不知所措。
爹不在意,或者说,只是不在意妹妹。
很快,奶奶得知了这个消息。
肉眼看见,她褶皱的脸上卷开了花。
「对不住呀儿媳,大力他爹死的早,这老陈家传宗接代的担子全在我的身上,婆婆也是着急失了态。」
这一番虚伪至极的道歉,是为了稳住娘。
往后的日子,娘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奶奶嫌爹手笨,亲自下厨杀猪炖肉,说是要让他的大孙子白白胖胖的出生。
继而,娘的肚子在慢慢变大,可身体却俞渐消瘦,甚至露出了骨头。
显然,这是得了病。
「真难伺候。」
见此情况,奶奶瞳孔深处丝毫不掩饰对娘的厌恶。
但一想到他的大孙子,还是咬牙同意了爹带娘去诊所。
诊所不大,医生也只有一位,姓王,是个老头子。
王医生兢兢业业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病见过无数,也治过无数,在这一带颇有名气。
所以他的诊断,基本不会出错。
「唉,翠花这是劳累过度得了恶性劣疾,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王医生叹着气开口,我和爹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什、什么意思?」
爹嗓子有些沙哑,王医生不忍与其对视,索性直接点明。
「无药可治,她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是昏暗的。
我学着爹的样子,躺在墙角双眼无神。
而奶奶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念叨。
「这败家娘们,这才七个月,再加一个月也才八个月,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让我的大孙子有半点闪失。」
下定决心后,奶奶带着我直奔诊所。
此刻的她,俨然有了一丝做婆婆的样子。
只见她拉着我跪在王医生面前,哭的声嘶力竭,求王医生想法子保住娘的命。
至少,至少也要等她的孙子出生才行。
王医生多少是见过类似场面,各种劝导无用后,只得想法转移奶奶的注意力,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于是,王医生想到了什么,轻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孩?」
「啊?不是你告诉翠花的吗?」
「不可能,从业这么多年我一直坚守本分。」
这下,奶奶懵了。
于是在一番对证后,才发现那张检验单驴头不对马嘴。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旧啊。」
一把将单子撕的粉碎,经历大起大落的奶奶连脸皮都在抽搐。
她骨碌碌的眼珠望着家的方向,在冒着绿光。
三
「贱婊子!躺!我让你躺!」
我拦不住,爹毫不知情,等奶奶闯进娘的屋子,一切都已经晚了。
没了顾虑的奶奶,下起手来狠的像要杀人,专门对着娘的肚子猛踹了几脚。
然后,娘的羊水直接破裂。
这种情况,接生婆根本不会处理。
所以,只得又来到了诊所。
而奶奶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她觉得娘死在家里很晦气。
病房内,娘血汗模糊,不知她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牵动着嶙峋的身子都在痉挛。
病房外,爹和奶奶在大吵。
「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还是你瞎了眼!那贱婊子一直在骗咱,什么狗屁孙子,她肯定是早知道自己得了病,想法子骗咱花钱给她治病!」
「怎么可能!」
「不信?不信你去问她!」
……
许久,娘累了,昏昏欲睡之际,爹走了进来。
「花,是真的吗?」
爹的声音略带质问,娘委屈的摇着头,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泪水止不住涌出。
「我不那样说,真的会挺不到崽出生,快救咱的崽,他真的是男崽。」
娘的声音微弱无比,却是承认了。
爹就直愣愣的看着娘,不可置信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我的哭求没有用,只得王医生急切开口。
「大人是保不住了,这肚里的孩子兴许还来得及,你们给个准信。」
「都死,全都去死!」
奶奶狠毒的扯着嗓子,继而所有的目光汇聚到了爹的身上。
可爹,没有说话。
这一刻,我看到坚强的娘终于是软了身子,绝望占据心神,她空洞的像个死尸。
而后,娘真的死了。
死的不甘又措不及防,半点没给王医生反应的时间。
这是他身为医生的大误。
悔恨中,王医生愤怒的将奶奶和爹赶出了诊所。
接着,王医生轻轻为娘闭上眼睛,盖上白布致歉。
这本该严肃的场合,却有笑声出现。
「嘻嘻,弟弟、弟弟在动。」
顺着一旁妹妹手指的方向,我和王医生看向娘。
被鲜血浸红的白布之下,娘高高隆起的肚子,竟在剧烈蠕动!
那里面似乎有一双小巧的魔爪,想要撕开肚皮出去。
不可思议的同时,我看到王医生的脸白了一度。
「死胎产婴,这是个命硬的畜种!」
4
据王医生所言,这畜种,在妇产中十分罕见。
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会有的。
因为母子连体,按理来说是生死相随。
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曾经,他就听闻过一例。
后来那个男婴长大后,做出了伤天害理的恶事,闹得人心惶惶。
所以,人们就给其打上了畜种的标签。
虽然说传闻半真半假,但不排除是一种警示。
而王医生说这些,实意是在提醒。
可奶奶哪管这些,光是男婴二字,就让她听不进去其它。
于是在决意要剖腹取婴后,弟弟出生了。
没有哭啼,没有吵闹,安静的诡异。
他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却不清澈,黑的深邃。
这在奶奶眼里,除了身子板小点就再无任何缺点。
她可疼死弟弟了。
为其取了个应景的名字,天赐……
娘的葬礼过后,似乎一切都稳定了下来。
正如娘生前所说,有了弟弟后,我们像极了一家人。
为了养活我们,爹整日早出晚归劳作。
他希望我们健康长大,然,天赐不愿意。
一岁那年,天赐能说话。
叫我,是姐姐,叫奶奶,是老妖婆,叫妹妹陈莹,是蛇蝎女。
两岁那年,天赐能走步。
经常在陈莹面前炫耀,气的她嚎啕大哭。
七岁那年,天赐能打人。
拿了一把破烂匕首,插进了奶奶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