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恨我唠叨，亲手毒哑了我的嗓子。

她笑着告诉我，没有我的唠叨她会过的更好。

于是我默默地看着她撒谎、逃课、和小混混私混。

后来，她被开除，割了子宫，终身挂尿袋。

她大哭跪在我面前忏悔。

我冷漠地打着手势。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1

门门课挂红，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

“李棠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再这么下去，你连野鸡大学都上不了!”

“你看看隔壁家的小艾，比你还小一岁，次次年级第一，也不多学学！”

“上了那么多辅导班，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桌子拍的震天响，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宣泄，我看着眼前的女儿忍不住发起火来。

可一想到他早死的爸爸，我还是刻意忍住。

不曾想十八岁的女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回怼。

“一天到晚就知道唠叨，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天天说人家的孩子好，你怎么不去当人家的妈！”

“别人家的妈妈温柔善良，为什么你就只会恶毒地埋怨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李棠棠愤怒到了极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滚烫的开水四处飞溅，我赶紧扑了过去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却用手挡开，将我推倒在地。

“怎么，说不过，还想动手？！”

“你打啊，打啊，打死我，再生一个去！哦，我差点忘了，你一个寡妇怎么生啊，哈哈哈……”

“你……”

一口气没喘上来，我心痛难忍，老毛病犯了。

我艰难伸手，拽紧她的衣角。

“药，药。”

她却撇了撇嘴，甩开我的手，径直走到一边，双手环胸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是说不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么，有本事自己去拿！”

冰冷的话语刺入耳膜，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坐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拉扯大的血亲。

撕裂的钝痛感让我明白，再不吃药我会死。

我趴在地上，匍匐前行，碎裂的玻璃渣穿透薄衫扎入皮肉，大颗的汗珠从额间滚落。

淋漓的鲜血渗出我的身体，在我的身后留下一道斑驳的血路。

药瓶近在咫尺，落在眼中变成重影。

我咬牙去勾，一点点又一点点。

手指触碰的瞬间，泪珠跟着滚落。

“啪——”地一声，药瓶掉落，滚了一圈，落在了李棠棠的脚边。

她抢先一步捡了起来，眼角带着讪笑，拿着药瓶在我眼前左右晃动。

“妈，只要你以后不啰嗦，我就把药给你！”

我痛苦地捂着胸，止不住的疼痛蔓延到四肢，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可她还在和我讨价还价，我从嘴里龇出一个“不”字。

李棠棠从小就有多动症，注意力不集中。

要不是我看着她守着她，不厌其烦地矫正，她早就被老师劝退了。

可她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一个劲地埋怨我多嘴。

老公病世的时候，死死拉着我的手，就是放心不下他的宝贝女儿。

他怕我改嫁，怕他的女儿受委屈。

直到我再三保证，一定好好培养女儿长大，他才安然离去。

我已经熬了十八年了，就算她再怨我，我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手。

见我不肯服软，李棠棠脸色阴沉了下来。

只见她拿来绳子将我绑住，强行掰开我的嘴，将一瓶黑漆漆的液体灌了进去。

我拼命地挣扎，可老毛病发作，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入口的液体一路灼烧，整个口腔彷佛置身火焰之中。

我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呜咽。

她缓缓起身，看着我痛苦的摸样勾了勾唇角。

“妈，别担心，不是什么毒药，哑药罢了。”

“你！”

浑身的血液彷佛在这一刻凝滞，喉咙处似千只蚂蚁在啃食。

眦目欲裂，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嘴里喷涌而出。

殷红的血喷在她的裙子上，小腿上。

她厌恶地皱眉。

“你看看你，是故意给我捣乱的是不是？”

“别以为你装装样子，我就会停手，告诉你，以后我再也不用听你唠叨了。肯定比现在更好！”

她决绝地摔门而去。

只留下一身是血的我气若游丝。

眼前彷佛出现老公身影，看着我不停地摇头，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张大了嘴巴想叫住他，却发现大口的血不断地涌出。

视线逐渐模糊，我整个人几近晕厥。

“舒婷，就这么点挫折就要把你打倒了么，舒婷，快起来，我们的女儿需要你！”

彷佛一只强心针打入胸口，我下巴贴着地面一点点地往前爬，终于来到手机前。

鲜血一滴滴落在屏幕上，破碎的皮肤每触碰一下彷佛针扎。

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按完120的最后一个字。

电话接通的刹那，我恍如隔世。

“喂，您好，急救中心，请讲……”

可我再也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来。

2

从头到脚的撕裂痛感梦回生李棠棠的那一天。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奄奄一息的我死死抓住医生的胳膊，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单，触目惊心。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的命也是命！”

医生焦急劝说。

别人或许有机会，而李青海不会再有。

他早就病入膏肓，他吊着一口气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降临。

而我试管了十余次，受尽折磨，也盼望着瓜熟蒂落。

“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好吧，我们会尽力。”

“是一定，保住孩子！”

医生没有再回答，只是抓紧时间继续手术。

“哇”的一声啼哭，女儿出世，我笑着闭上了眼。

我以为我会死，但没有想到会是生不如死。

麻药失效，子宫脱垂，医生在和死神赛跑，而我游离在鬼门关口。

等我恢复神智时，医生告诉我，李青海快不行了。

我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舒婷，我信你，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她的。”

掌心的手指卸了力，我最爱的男人永远的闭上了眼。

而我还有嗷嗷待哺的女儿，我不能死。

“醒了，醒了，病人醒了。”

睁开眼，一片白色映入眼帘。

我张大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如刀割。

“别动，你的喉咙误食药物，已经毁了，伤口感染发炎，小心。”

“呜，哝……”

我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喑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我在酒吧卖唱，失去嗓子，比要了我的命还要可怕。

看着护士一知半解的样子，我急地滚落在地。

护士递过纸笔，示意我写。

“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靠嗓子吃饭，不能失去！”

护士恍然大悟，扶我上床让我好好休息，她会和医生说的。

房门关上的刹那，憋屈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比起喉咙的疼痛，我的心更痛。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生女儿会变成这样。

我把所有的期望和心血加注到了她的身上，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只想她能好好成长。

但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房门从外向内推开。

李棠棠大剌剌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奔了过去，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嘴里呜咽不止。

她却蹙眉，嘴里溢出一声娇弱。

“奶奶，妈妈这是在怨我！”

不等我反应，身后窜出一个人，不由分说地扇了我一耳光。

“江舒婷，你害死我儿子不够，还想害我孙女么？”

3

在婆婆的眼中，我就是个祸害。

我明明长相平平，却勾引他的帅哥儿子神魂颠倒。

她更恨我从她身边抢走了她的宝贝，恨我不知廉耻地纠缠。

可她忘记了，当初是李青海以死相逼，非要和我在一起的。

我虽不是什么绝色，但我也有我的骄傲。

我明确地告诉过她前因后果，可她始终不信。

于是我们只能搬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而她也始终也不曾来看过我们一回，直到李青海去世的那一天。

她山洪暴发，将所有的怨气撒在我的身上。

她甚至抱起李棠棠要甩死她。

可怜我跪在冰冷的地上，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求她。

“这也是青海的孩子啊！”

“可她长的更像你，我一看到她就恶心！”

她将世间所有能想到的恶心的话语说了一遍，不顾我死活地踹我，打我，骂我。

可棠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还在她的手中。

我除了忍受别无其他。

她打骂累了，终于消停下来。

却让我签下了协议。

放弃李青海的所有财产，不能改嫁。

我以为我的屈服能让她停手，可她还是隔三差五地来奚落我，找我麻烦。

我不想棠棠受影响，每次都不让她看到。

可我不知道的是，婆婆竟然背着我调拨我和亲生女儿的关系。

等我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叛逆期的少女总是以恶毒的眼光看我。

在她的心中我就是害她没有爸爸的凶手。

她和她奶奶联合起来对付我。

一次次地将我置身尴尬境地。

看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我不会再惯着她。

我转身去拿手机，拨通了110，却被婆婆一把打落在了地上。

“棠棠都告诉我了，你自己吃错药还要怪到她头上，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奶奶，妈妈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你不高兴，才故意冤枉我的！”

不等我反驳，李棠棠的眼泪已然滚落下来。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我这个做妈的不知好歹。

我默默地将写好的纸摊开。

“是，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教育好棠棠，所以让警察来教育。”

“你个疯女人！”

婆婆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要打我，却被我挡住。

女儿已经成年，她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至于婆婆，我已经仁至义尽，我没有逆来顺受的癖好。

就让一切都在今天结束。

婆婆惊讶地愣怔在原地，对于我的反抗一时无法接受。

“扑通”一声，李棠棠突然跪了下去，脑袋磕地，一下又一下。

“棠棠，你别怕，我就不信这个疯女人今天还要打我！”

“奶奶，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拿错药，让妈妈误服的，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人都愣怔在了原地。

见我依旧不搭理，李棠棠抱住了我的腿，声泪俱下。

“妈妈，你要送我去警察局，我没意见。”

“但是我快要高考了，能不能让我考完再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