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男友家。

他妈妈跪在楼下水泥地上，擦拭泥土水渍，说怕脏了我的鞋。

走的时候，给了我六块六毛钱的红包。

我下定决心分手。

男友妈痛斥我：「可怜我为了欢迎你，我膝盖都跪肿了，我命苦啊！」

男朋友更是当面质问：「为了钱，你就这么辜负我妈的一片苦心？！」

1

我和男友章程相恋三年，感情稳定，准备过完年便见家长。

可腊月里，我和我妈买年货时，无意中碰到了他。

那会儿，他正和他姐姐在我家附近修车，见了我，章程欣喜地和我打招呼。

那儿离我家就几百米的距离，我妈便请他去喝口热茶。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直道歉：「叔叔阿姨，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样上门了，实在太唐突了。」

我爸妈虽然开明，但在我的婚事上绝不含糊。

「没关系，来玩儿玩儿不碍事，等下次你准备好了再上门来，叔叔阿姨欢迎你。」

我下楼送他回家时，章程兴奋地问我：「你爸妈是不是同意了？！太好了！小梦，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

他姐姐撞他：「人家都说了，这次不算正式，你是不是傻啦？！」

他却好像没听清一样，自顾自算着年后提亲的日子。

回家后，我把这事儿告诉爸妈。

我妈看我有些不高兴，安慰我：「章程这孩子，有上进心，谦虚懂礼貌，你都和他谈了三年了，他什么人品，你应该是清楚的，」

他人品我当然是知道的，可这三年来，我只知道他家做小生意，还有个姐姐，其他的一概不知。

都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儿，看见他对于仪式这样轻视，我这会儿有些担忧起来。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女儿，他的家人，有我和你妈把关呢！」

没想到第二天，章程便提着大包小包上门，分别买了爸妈最喜欢的食品和化妆品，还一人送了一大束鲜花，诚意满满。

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过了年，我去他家拜年。

老远的，我就看见单元楼下，有一个蹲着的身影，正拿着一块大抹布擦拭地上的泥泞。

那人抬头一见我，立马扔了手里的抹布起身迎接：

「哎哟，小梦是吧？你看阿姨都把路擦干净了，这路好走吧？！」

2

今天刚刚下了冻雨，路上是有些泥泞不堪，但拿着抹布去擦通往小区门口的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连忙摆手：「阿姨不用再擦了，我好走路的，这样也太辛苦了。」

他妈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佝偻，声音却是贼大：

「闺女别嫌弃我家住的差就行！只要你和小程好好的，阿姨做什么都愿意！」

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到了家里，他爸爸和姐姐则是非常热情地给我端茶倒水，递水果拿零食，客气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走的时候，他妈妈还塞给我一个红包，拉着我的手，让我有空就来。

回去的时候，他家邻居见了我和章程，和我们打招呼。

「小程，这是你女朋友吧？！哎哟早就听你妈说过了，不愧是富养出来的娇娇女，可真漂亮！」

章程有些慌乱，想叉开话题，可那阿姨嘴就跟机关枪一样不停：

「姑娘，你真有福气啊！他妈妈为了你哦，早上就跪在楼下擦地啊，说你是独生女，肯定没有吃过苦，不能怠慢了你！你以后啊，可要好好孝顺她啊……」

我刚想反驳，章程就把我拉走了。

他马上和我道歉：「小梦对不起，那阿姨胡说八道，我妈那只是为了让你好走一点儿，绝对没有别的想法，你别生气哈！」

但这番话未能打消我心中的不适。

我安慰自己：确实，擦马路这行为有些古怪，但或许真的是过于实诚呢？

可等我回来，打开红包，我傻眼了。

怎么只有六块六毛钱？

3

我第一反应，肯定是拿错了。

前几天章程来我家时，我妈给他包了一万零一块，按照风俗和情理，他爸妈应该给我不低于这个数才是。

我立刻拍了个照片，然后给章程发微信。

「你妈是不是拿错红包了？还是你妈没同意我俩？」

章程丝毫没有惊讶，回我：「没有错啊，六块六毛钱，多吉利啊！她怎么可能不同意我俩啊？！」

我惊呆了：「那我正式去你家拜访，你妈给我这个钱，合适吗？」

章程回：「可能是我妈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再说，给的红包就是个心意，你这么在意那个数字干嘛？你又不缺那点儿钱。」

「这不是缺钱的问题，这是重不重视的问题，既然就是个心意，我妈给你一万零一的时候，你怎么不只收六块六呢？」

章程发了好几个句号，然后说：

「你在我家我爸妈有多热情，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你，难道你没感受到吗？」

「都说了，我妈当时太忙了，小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物质了？」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六块六毛钱，我爸妈也得卖好几斤的菜才能赚回来？他们多不容易？你能不能体谅一下他们？」

我的心在压抑又愤怒的同时，也沉入了谷底。

果然，男人都是在谈婚论嫁时，开始孝心大发。

我一大段文字编辑了好几次，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全都删了，只发了一句：

「你爸妈不容易，是你认识我之后才不容易的吗？别说了，分手吧！」

章程好像以为我在耍性子，甚至开始指责我：

「行了行了，不就是嫌钱少吗！下个月我发工资补给你行吧？再说这事儿我真的要生气了。」

我简直被气笑了，愤然拉黑。

和爸妈解释事情原委后，他们表示尊重我的决定。

我爸气的猫也不撸了，一直嘀咕：「本来是看章程这孩子人品好有上进心，我们才同意的，没想到一家子耍心机！

闺女！分的好！爸改天给你安排体育生！」

我妈则打电话给她的好朋友，让她女儿，也就是我闺蜜张甜甜出来陪陪我。

张甜甜嘴巴张得老大，惊慌失措地问我：

「小梦！你傻啊！你把那一万块和大几千的礼品要回来再拉黑啊！」

4

我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这事儿了？！

就在这时，章程打电话过来了。

他语气急躁，开口就要我道歉。

过去三年，我从来没见他态度这么差过。

「小梦，你为了一个红包跟我来真的是吧？我都说了，我爸妈太忙了没来得及取现金，以后我给你补上，就为了这，你要跟我分手？」

「你知不知道，我妈哭了一夜，半夜非得去取钱送给你？！」

「她昨天为了迎接你，大冷天的跪了半天擦地！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狠心！一点情分都不念！」

我想骂人来着，张甜甜使劲儿杵我，还用手比划着钱的动作。

我决绝地甩下一句话：「你妈这么辛苦，你不赶紧去帮她卖菜吗？我这么物质就不耽误你尽孝了，分手！别来找我了！」

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张甜甜急死了：「钱呢钱呢？让他还钱啊！」

我有些苦涩地摇头：「我了解他，直接要，他肯定不会还的，只会认为我还在耍性子，然后纠缠不清。」

想想他爸妈的心计城府，他的避重就轻，我认为，他家是不可能就这样松口的。

果然，到了晚上，章程又打电话来了。

响了很久之后，我终于接了。

他的语气变得特别诚恳：「小梦，是我错了，我没有搞清楚重点，是我爸妈对你不够重视，态度也不好，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认真谈过了，

你先把我微信加回来好吗？我把钱补给你。」

我二话不说，拉回微信。

章程果然给了我一次转账。

一个是一万零一元的，备注还加上了「主动赠予，不必退回」的字样，看样子是打听过了。

见我迟迟不收，他又发了个我1314和520的转账。

「亲爱的，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虽然距离我给他们的还差点儿，但我打算就这么算了。

要真的认真算起来，平时肯定是我花的多一些，但这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明白。

我不想再在这样的家庭上浪费心力了。

我点了三笔钱，发了个谢谢，然后准备再次分手拉黑。

可下一秒，门外就响起了章程的声音。

「叔叔阿姨，我来看看小梦！」

5

我低头看了一眼，确认了三笔钱都到账了，然后才出去。

爸妈低声问我，他怎么来了？

我猜想，他肯定是早就守在门外，等到我收下钱，就立刻敲门上门。

此时家里还有其他拜年的亲戚，他们都还不明所以，有个伯伯笑问：「是不是小梦的男朋友来拜年啦？快开门呀！」

大过年的，爸妈无奈，只好开门。

妈妈小声和我说：「不用担心，来了也好，趁这么多人在，把事情说清楚，他家可不可能胡来。」

可事实证明，我和爸妈都还是太天真了。

不仅章程来了，他爸妈也跟着来了。

他爸妈一进来，见了一屋子的亲戚，满面春风地和大家打招呼，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他爸和章程则在后面吭哧吭哧地拎着东西。

「亲家母，第一次上门来，也没买什么好东西，您别见笑。」

我一看，是没买什么好东西。

只是把我昨天拎过去的东西又拎回来，再把一箱车厘子换成了大苹果，一箱燕窝换成了一箱牛奶而已。

看见亲戚们肯定的眼神，他妈妈别提多洋气了。

她往沙发上一坐：「亲家，我们今天来呀，是想聊聊两个孩子的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