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记者。
刚伏击完用潲水、鸡骨泥制造淀粉肠的黑心工厂后。
女儿站在淀粉肠的摊档前,撒泼打滚非要我买给她吃。
我不愿意。
随即,她冲进古茗奶茶店,拉出一名妖艳女子。
她说:
“我要周阿姨当我的妈妈!”
“爸爸也同意的!”
我冷笑了下。
后来,她被亲爸爸和新妈妈扔掉,爬着四层楼梯到我家门口前乞求我。
1
“我不管!”
“今天你不给我买淀粉肠,我就不认你这个妈妈了!”
正读初二的女儿,此时站在淀粉肠摊子面前撒泼打滚,大诉苦水。
说我平日里对她是如何苛刻,只关心她的学习成绩。
是一个坏母亲,只想把她打造成鸡娃。
不懂得关心她的需求!
我看着那烤得内焦外嫩的粉色淀粉肠,脑海里有一瞬间想过要与女儿说出其原材料,但考虑到这里连续五六摊档都是卖淀粉肠。
我就吞下了女儿对我的委屈。
和误解。
但随后,只见女儿冲进转角的一茗奶茶店内,从中拉出一名穿玫瑰花纹的长裙女人。
女儿亲密地向她撒娇:
“周阿姨,你最疼我了!我想要吃五根淀粉肠!”
那年轻的女人笑着掏出手机,支付了五根淀粉肠的价钱。
动作快得我没来得及阻止。
我蹙眉,上前拉回女儿的手。
“您好,我是陈依依的妈妈,请问你是?”
虽然我知道淀粉肠的原材料有多污秽,但没有道理让陌生人付钱的道理。
不知为何,在日光下她的笑容明媚。
但我凭借着身为记者的敏锐本能。
或者说女人的第六感。
眼前第一次见面,却和女儿很亲密的女人。
她,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年轻的女人指了指那人气旺的古茗店,红唇张开:
“我是这家奶茶店的店主。”
她摸摸女儿的头发,问:“依依,要不要再喝一杯你最爱的杨枝甘露?”
“阿姨做给你喝,好不好?”
于是,女儿一手拿着好几条份量惊人的淀粉肠,一手拿着大杯奶茶。
看向我的眼神像是仇人,嘴角扬起。
仿佛在说:“怎么样?就算你不买我,不疼爱我,也有人疼爱我!”
我揉开紧蹙的眉头,都怪自己的工作太过于忙碌。
把孩子交给她的爸爸,而他爸爸也是个上班族。
孩子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时间更多,被惯坏了。
现在还喜欢对这些不健康的食物,上瘾了。
在女儿要吃第三根淀粉肠时,我制止了她。
我害怕她吃得太多,某个部位会开花,但她看到我要‘抢’的动作,眼神变凶,狠狠地推搡了一把。
她又满足地吸下一大口奶茶后,眼神从嫌弃憎恨转到身旁的女人时,嘴角扬笑容:
“周阿姨,这可是你付钱买给我的!她都想抢!你当我的妈妈,好不好?”
她说:“爸爸也喜欢周阿姨!”
我如坠冰窟!
什么叫做“爸爸也喜欢周阿姨?”
2
夏日蝉鸣,街道喧哗,似乎这一刻都与我无关。
女儿的话,令我想到了什么。
是最近家里丈夫常借着加班的理由,多次彻夜不归?
以往出差最多半个月,可年后的那次的那次出差就去了整两个月,还时常联系不上人。
联系到了就说他很疲惫,匆忙几句就挂断我的的电话!
我把女儿手中的东西不顾女儿的意愿,通通扔到了垃圾桶。
拖着女儿就回家。
我急忙地翻找丈夫的衣服、他的书房,一心只想推翻此刻脑海中的念头。
我和丈夫陈远格算是青梅竹马,对彼此的为人家底知根知底。
住在同一个小区。
他长相斯文,皮肤白净,邻居见了都会羡慕地捏他的脸颊。
感叹一番:“这么好的皮肤,白日透红,如果是生在我女儿脸上,不敢想象,会有多好看!”
没错,那个手贱嘴多的邻居就是我妈本人。
与陈远格很不同,从小到大,我都像是个男孩子般,留着比陈远哥还短的头发。
我妈狠狠地揍我一顿,依然没能把我揍到愿意留女孩子般耀眼的长发。
我总是有过多的体力,像是野孩子一般到处窜、去玩。
但奇异的是,我的成绩总是不错。
名列前茅。
高考时陈远格扭捏着红脸庞,认真地问我,报的是哪一间大学?
我思考了下,不留情面地说:
“你考不上的北方大学。”
当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刷白,眼眶红透。
我还哄了他好久,从下午哄到太阳落山都没哄好。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就爱上我了。
想着去同一间大学当校园情侣。
但以他的成绩,哪怕在年级再追上个一百名也考不到我报考的北方大学。
然而大二的某天,他突然来找我了。
原因是他看到了我朋友里的男生照片,他红着眼、眼底闪过愤怒,“你不是答应过你妈,不会找北方男朋友的吗?”
我站在树荫下,极力地隐藏自己的雀悦。
他,上钩了!
某个明恋到彼此父母都知道的人,考上大学一年了,居然还不过来表白。
我怒了!
于是我伪装朋友圈,就等着他上钩!
女儿的暴叫声抽回了我的回忆,她不悦地向家里老人控诉我,今日的罪行。
丈夫的衣服很干净,没有我想象中的口红、女人香水那些,但是当我松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怀疑自己的丈夫!
我们可是彼此的初恋,又经过多年的异地恋才修成正果的!
女儿都上初二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然而,就在这样的念头下,我在玄关鞋柜的最深处,找到了——
一双红色高跟鞋。
3
看到这双高跟鞋,就会联想到——
今日那个穿玫瑰长裙的女人。
和她明艳的五官、和鲜艳到宛如风景线的红裙很搭配。
这,有可能是她的吗?
那个奶茶店的店主?
女儿看到鞋时像是知道了什么,以做作业为名躲进了房间,噤了声。
我在书房里一边剪辑工作视频,一边留意客厅的开门声。
我在等待陈远格回来,给我一个理由。
他说:“你忘记了,这是给依依请家教的女老师穿的。”
我抱臂站在玄关,任阴影笼罩住我的半边身子。
“是吗?”
我挑眉:“那她没有穿走?”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字一句地盯着我说。
神情平淡,又坦然。
“上个周末女家教走时下大雨,我让她穿走了你的一对拖鞋,怕人出事。”
末了,他抬眸问我:
“你不会如今连一双拖鞋都计较吧?”
我打开天气软件,查实到上周末家教那里确实是大雨。
随即,我歉意地笑笑,向他道歉。
说近日来工作忙碌,神经有些紧张。
丈夫嗯了声后,冷漠地经过了我。
不知何何时起,我们夫妻俩从无话不谈到如今一个猜忌、一个冷漠的关系。
我试着和他谈近况,但他松开衬衣领口,说下班很疲惫,让我放过他。
他关上房间的门,隔绝掉我。
客厅里的落地窗,映射出一个灰扑扑的女人。
和白日里那个鲜艳明艳的长裙女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扎起长发,继续工作。
最近在伏击一家黑心工厂,这工厂从各餐饮店收集潲水、和屠宰场收集的不适合人吃的边角料等。
单是经过工厂门口,就能闻到几股巨大的刺鼻的香精气味,再加上一辆辆大车运进的潲水和边角料。
我装作是从农村出来、要给孩子赚奶粉钱的单亲妈妈。
只有脸色蜡黄、灰扑扑的样子才能让工厂HR相信这身份。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我洗把脸,继续投入工作。
明日还要帮同事,去抓她那出轨的丈夫。
4
同事郝桂月目前在暗访水果园内当员工。
电视台收到两个电话爆料,这家月薪两万都吃不起的水果店,有严重的黑料——
店内卖的切盘水果惹人垂涎,却是腐烂的水果切掉烂掉的部分,保留完好的部分摆盘卖的。
于是我去了那家无良工厂,郝桂月则是同时去这家在繁华区的连锁水果店。
但昨晚,她明确抓到自己老公和人约p的撩骚对话。
地点就在我眼前的这家四星级酒店。
我进入酒店大厅时,看到里面在摆婚宴。
我忽然笑了,看到那对你侬我侬、宣誓扶持后半生的新人,慢慢地随着晶莹灯光,变成了我和陈远格的样子。
当初,我和陈远格也是在这里摆婚宴的。
我犹记得,他说谢谢我这么优秀的女子会嫁给她。
嫁给他时,我已是个小有名气的社会新闻部记者了。
而他的事业才刚起步,领着微薄的工资。
婚宴上,他哽咽着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又是彼此的初恋,他的此生只会有我一人。
我一人足矣。
我笑着擦拭他的泪水,打趣道:
“表白那日你哭,求婚那日你也哭,怎么求结婚这日你也哭?”
“娶到我,你有这么高兴吗?”
他哭着点头。
他说这一日他等了很久,才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求婚的戒指在大学表白那日,他都买好。
夸张地说,大学时刚在一起,初吻时,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夺命地猛震动起来。
瞬间把我从甜蜜的回忆拉出来。
噢,我今日的使命是给同事,捉奸!
然而,我没拍到同事老公的捉奸。
却拍到了自己老公。
5
按照郝桂月给的房门号和时间,我蹲在酒店走廊的转角,举着相机等待着。
结果,从我的背后,有一对年轻的男女走出。
是陈远格。
他拥着长发女子的面容亲吻了好几口。
女子的口红都被他吃没了。
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
即使不是社会新闻部记者的敏锐,作为陈远格的妻子,怎么会不明白他脸上对是对怀里女人的爱慕。
四目相对时,他惊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