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

2024-04-07 17:32:393874

1

我死了。

死在了梁律回赌气扯掉助听器头也不回走掉的下一刻。

我被背后突然出现的人掐住脖子,一刀又一刀的捅进胸口。

我用尽全部力气喊他的名字,乞求他能回头。

可我忘了,他听不见。

1.

死人的世界里是一片荒芜,灰黯黯的空间,流逝的时间。

也或许我什么都不是只是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缕执念。

我浑浑噩噩似乎过了很久,看着我弟弟苏瑃致和我那自小就好的朋友钟折枝不辞辛苦的找了我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过了几年,只记得安市似乎下了五场大雪了。

真的想告诉他们别找了,别找了,我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今天瑃致和折枝他俩怎么将我的寻人启事砸到了别人的脸上呢?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高大的写字楼里走出来,瑃致突然冲向前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了走在最前面的人脸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时间都凝住了。

「梁律回,我问你,五年前你和我姐分开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梁律回?

名字好熟悉啊,熟悉到光听弟弟叫他我就想哭。

等到我看清他的脸,窒息感瞬间袭来,眼眶酸涩的想要哭。

他是我的爱人。

男人的目光被地上的纸吸引住视线,随即弯腰捡起一张寻人启事。

他的眼神有些厌烦,嗤笑的看向瑃致。

「这是什么意思?是苏晚冰的新把戏吗?」

瑃致一把冲向前狠狠的扯住梁律回的衣领,眼里蕴藏着滔天怒火。

「你少TM的在这里胡扯,我问你五年前的那天我姐是去见你的,为什么从那天开始她就不见了,我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律回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她五年前就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呢?」

说着他就打开手机给我的手机播了过去,机械的女生告诉他号码是空号。

我看见他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一遍又一遍的拨了过去依然是空号。

他不死心的一把抢过旁边人的手机拨过去,依然是空号。

梁律回明显的被冲击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瑃致骂了一声浑话,就要冲上去揍人,被折枝拉住了。

她对梁律回说:「晚冰失踪了,五年了,我们一直都找不到人,想问问你,可谁知道你也出国了。」

「梁先生,我知道你和晚冰之前已经分手了,可是她失踪的那天晚上我知道她去找你了。」

「梁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律回的目光久久地聚焦在那张寻人启事我的照片上。

我看见他脖子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攥住那张脆弱的纸。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五年前,我失踪前一个星期,梁律回突发性耳聋,双耳都听不见了,梁家父母拒绝我的探视。

将我拦在了病房的外面,我见不到他,也联系不上他。

只在一个星期后收到了他的分手短信。

我不知道梁家父母在梁律回的身边说了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我希望见到他一面。

梁律回出国前到底还是选择见了我一面。

见面的时候梁律回带着一个助听器,他红着的双眼充满了自嘲,他问我,是不是嫌弃他成为了一个聋子。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倔强的问我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他。

我沉默了。

我想告诉他的,可想到梁妈妈对我说的话,现在的关键是让梁律回赶紧去国外做手术。

可就是那个沉默让原本就脆弱的梁律回深信了我嫌弃他的事实。

我拉住他想告诉他,被他一把甩开,他红着眼说了一句话。

「是我看错了人。」

摘下助听器转身就走。

我站在后面看见梁律回越走越远,一次也没有回头。

思绪回来,我看着三个人换了地方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梁律回看向瑃致,「你为什么断定她失踪了?她会不会去其他地方了?」

瑃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梁律回,起身就要走。

「既然你也不知道我姐那天晚上去哪了,那你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梁律回拦住瑃致,晦暗不明的盯着他。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

这时惊枝的接了一个电话,她深呼了好几口气才走过来告诉瑃致。

「陈警官打电话来了,说让我们去认人。」

不止瑃致,就连梁律回的眼睛都一亮,三人迫不及待的赶去警察局。

刚进警察局门口,他们就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头发半白的一个女人坐在那里。

那一刻,梁律回就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没有挪动半分,紧紧的盯着那个身影。

惊枝和瑃致流着眼泪就冲过去,可当那女子抬起头的那一刻,失望再一次逼近了他们。

瑃致失神的说着,「不是,又不是。」

是啊,我跑在他们身边大声的喊着,【别找了,别找了,我已经死了。】

可是没有人能听见。

陈警官这时从里面出来,叹了口气的对瑃致和惊枝说:

「你俩年年都不知道的要跑来多少次,已经失踪五年了,没有查到任何消费记录,该心里有个准备了。」

梁律回听了这话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似的拽住陈警官的领子,阴鸷的眼神盯的陈警官都有些瘆得慌。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警官拉开梁律回的手,拍了拍手上的文件。

「瑃致的姐姐已经失踪五年了,五年里我们找也找了,查也查了,没有消息,没有身份证记录,什么都没有。

不是我不理解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心情,一个大活人五年间没有任何音讯,你们也该做个心理准备了。」

「不可能,不可能,苏晚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只是藏起来了对不对?」

梁律回跑到瑃致面前想要找个答案。

「不可能的对不对?你姐她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的,对不对?瑃致,告诉我是这样的对不对?」

瑃致看着明显有些癫狂的男人,嘴角勾起冷笑。

「可不可能你心里不是更清楚吗?你不也消失了五年吗?这五年你在哪里?你有没有找过她?

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在哪里,我也想知道我的姐姐她到底还有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想知道的,梁律回。

明明她失踪前见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是最有可能知道她失踪前发生什么的人,可是你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梁律回在大学里走到了一起,少年的耳朵会因为我悄咪咪的牵住他的手那一刻而羞涩。

也会因为我送他情侣对戒而高兴的将我抱起来。

我们一起去旅游,一起去做手工,一起逛夜市。

情侣之间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如果说我们之前最大的隔阂是什么,是他良好的家境,是我们不对等的社会条件。

梁律回的父母是能排上名的富豪,甚至家里还有人从政,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康家庭。

说不自卑是不可能的,我也曾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做过心理准备。

可他告诉我,一切都有他,他的爱足够的真诚,以至于打动了我。

梁律回在突发性耳聋后,梁妈妈主动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和他斩断联系,让他可以很快的前往国外进行治疗。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分手,他才能出国治疗。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梁妈妈当时那带了些怜悯的眼神,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眼神,她说:

「你和律回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的他喜欢你的青春,可是以后呢?等到他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还能一如既往的喜欢现在的你吗?

那个时候的他会欣赏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的女士,而不是你这样的人,你大学学的这个专业最后顶多了也就是个小领导吧。

小姑娘,我劝你一句,趁现在和律回分手吧,爱情虚无缥缈谁都抓不住的。」

那个时候不是说只有我和梁律回分手了他才能去国外治疗,是我和他分手了他才能毫无负担的去国外。

不止是治疗疾病。

感情里最喜欢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不确定性。

梁妈妈的出现没有让我怀疑梁律回的真心,可高傲的梁律回在他突发性耳聋后怀疑了所有人的真心。

那个时候他敏感多疑,我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其他人的手段。

也或许当初梁律回提出分手是想来验证我对他的真心吧。

我们总是在不确定性中反复想去验证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你,去证明,去寻找爱的证据,去争吵,去得到渴望的答案。

可梁律回失算了,那天晚上我的解释他再也听不见了。

2.

对于找到梁律回知道我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是瑃致找到我的最后希望,如今希望也破灭了。

瑃致憔悴了很多,我不由得心疼这个才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我失踪时他才十九岁,刚上大学,就开始四处找我。

一边寻找我,一边安慰着悲伤过度的爸妈。

爸妈甚至为了能找到我不惜卖掉家里的房子,全世界的去寻找。

我的离开让我整个家庭面临着分崩离析。

还是后来舅舅说万一我回来了家里的房子不在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爸妈这才打住了卖掉房子的念头。

瑃致毕业后一边打着零散的工,一边找我。

折枝也是,几乎抛弃了一切,也要找到我。

之前我总是试探着问她,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很难过,她总是呸呸呸的让我敲木头。

现在想来是不是我敲木头时候的心不足够真诚,老天让那句话成了真。

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我死掉的这个消息,我的失踪对她来说犹如泰山压顶,一日没有确切的答案。

折枝一日都不能释怀。

五年里,他们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也没有找到我。

其实我知道的,折枝是猜到了,她那么了解我,我不可能不辞而别。

可是比起不辞而别,显然她更接受不了我早就白骨化土。

再一次的失望让他们久久沉默。

即使已经不是人了,我的胸口也是锥锥的疼。

我站在旁边无力的对他们喊着,「不要找我了,我已经死了。」

我想让他们放过自己吧。

也想让家里的父母放过自己吧,可是事与愿违,我没有一次能给他们托梦成功的,没有一次。

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好像快要解脱了。

后来陈警官的电话频繁了很多,但次次都是去辨认一些认不出面貌的尸体。

梁律回接受不了我或许已经死亡的消息,他用尽一切手段和人脉来找我。

五年来我少有的不再瑃致身边,跑到了梁律回身边。

一次又一次的不是,几乎要击垮了他。

他一天比一天颓废,一天比一天消沉。

我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十九岁的瑃致知道我失踪的时候那一年多的变化。

消沉,失望,又重启心态,继续寻找我。

我时不时的飘在梁律回的身边。

有时候恶劣的想着如果梁律回知道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

今年的清明节快到了。

梁律回不知道听到谁的建议竟然准备去找个大师来算一算,可到了地方,他却止步了。

我知道他怕大师说出他不想要的答案。

他这段时间的不问世事一个心的来找我引来了梁妈妈的不满。

那个依然华丽高贵的女士,一脸的怒不可遏的指着梁律回的鼻子就骂。

「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几个月你到底在干什么,公司的事情一直不过问,你是不是想上天,是不是?」

梁律回把玩着右手手指上的戒指,那是我送他的对戒,头也不抬的问。

「五年前你是不是找晚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