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我都没有活过成年。

前世妈妈憎恨我，说我和生父一样让她恶心。

重来一次，我换了个爸爸。

可妈妈还是厌恶我，说我天生冷血是个讨债鬼。

成年那天我问了妈妈和前世一样话，「妈妈，你爱我嘛?」

她也说了同样的话：「你配嘛?」

我又死在了十八岁那天。

可是这次妈妈却红了眼。

1

家里人都不知道这是我活的第二世了。

前世我是妈妈被迫生下来的孩子，妈妈有喜欢的人，叫云舟是个工程师。

但却迫于家庭压力分手嫁给了爸爸这个医生。

妈妈非常喜欢云舟，为他绝食闹得家里天翻地覆，但依然没有改变外公外婆的想法。

婚后妈妈不喜欢爸爸，更不喜欢我。

说爸爸是个短命鬼，我是个烦人精，我们家没一个好东西。

后来爸爸果然短命出车祸死了，妈妈欢欢喜喜的嫁给了她喜欢的人，又天天说我是个拖油瓶。

外婆和我说妈妈第一次做母亲没有经验，等以后就好了。

我等啊等，等到妈妈生了妹妹，看着她对妹妹悉心呵护的样子，我高兴的跑去问外婆，「外婆外婆，妈妈把妹妹养的这样好，是不是现在有经验了呀?」

外婆摸着的头一脸慈祥的回答我，「对的呀。」

可是后来我等来的却是妈妈的谩骂，「你个拖油瓶居然还敢告状！」

「果然是和你爸一样不是个好东西让我恶心。」

我哭着对妈妈说，「我没有。」

结果妈妈更生气。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外婆把妈妈说了一顿希望她对我好一点，稚子何其无辜。

从那后妈妈更讨厌我了。

我拼命的学习，努力照顾妹妹，想让妈妈看到我，想让妈妈喜欢我，那怕是一点点也好。

可与生俱来的偏见让她看到我就满眼厌烦。

在长期的精神压力和自我厌弃下，我患上了抑郁症。

我告诉妈妈，可她不信。

她生气的朝我怒吼，「顾舒，你现在还敢撒谎?」

我捏紧了手里的诊断证明哭着反驳，「妈妈，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你看我有诊断证明。」

妈妈一把手挥开了我，「我不看，抑郁症那你去死啊。」

「你死了我就相信你。」

听到这话我呆愣愣的看着她。

后来抑郁症晚期我每天心脏痛的受不了，一点胃口都没有，成夜成夜失眠，莫名其妙的想哭。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实在撑不住了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你爱我嘛?」

妈妈语气淡漠的反问我：「你配嘛?」

是啊，我不配！

所以妈妈再见了，以后再也不惹你厌烦了。

死前我还在想，「如果换一个爸爸，那妈妈会不会爱我?」

2、

这一次我成了云舟的女儿叫云舒，还有一个姐姐叫云怡。

这一次妈妈没有被逼着分手，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喜欢的人。

三年后，他们生了姐姐云怡。

姐姐的到来给这个小家又增添了几分温馨。

五年后，我出生了，起名云舒。

我想这次妈妈那么喜欢爸爸，还有照顾姐姐的经验应该会喜欢我了吧。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并不是。

妈妈依然讨厌我。

3、

我出生没多久妈妈就被裁员了，我听到妈妈和爸爸说，「这个孩子胎里就闹腾，一点都怀小怡的时候舒心。」

「好不容易重返职场，耽搁了小半年公司里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又被裁了，当初和我同一批进公司的人都已经升为主管了。」

「生她干嘛?天生就是个讨债鬼，我们有小怡一个就够了。」

「好了好了，那你就好好在家带孩子，反正我赚的钱养得起家。」

爸爸妈妈以为我还小不懂事，一点都没有顾忌的当着我的面说。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全都知道。

我握紧了小手暗暗安慰自己，妈妈被裁员了心情不好，我不跟她计较。

等过了这段时间妈妈心情缓过来就好了。

4、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姐姐已经上小学了。

这几年我努力自己吃饭，洗漱，穿衣服不给妈妈添麻烦，想让妈妈看看我是多么懂事的孩子，想让妈妈喜欢我。

可是妈妈却说我天生冷血。

「小柔，别这样说小舒，你就是对她有偏见。」

「云舟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对她有偏见?明明就是她天生冷血。」

隔着门我都能感受到妈妈言语里的愤怒。

「谁家这么大孩子不粘妈?我好心给她穿衣服她还拒绝，不是冷血是什么?」

可是那次妈妈给我穿衣服，说我是个麻烦精，这么大了连衣服都不会穿。

我不想让妈妈觉得我麻烦才自己穿的呀。

为什么无论我怎样做，好像都是错的?

「小舒，你在干什么?」

我看着出来倒水的姐姐，前世她是我妹妹。

「没事儿姐姐，我想上厕所。」

「那你赶快去吧，明天第一天上幼儿园，早点睡别迟到了。」

「我知道的姐姐，你也早点睡。」

看着姐姐回房间的背影，好羡慕她两世都能得到妈妈全部的爱。

我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做妈妈是不需要经验的。

5、

我上的幼儿园和姐姐的小学是两个方向。

上学的时候妈妈把我放在幼儿园门路口让我走过去，然后急着赶回去送姐姐。

等放学先接完姐姐再来接我回家，妈妈不止一次的给爸爸抱怨好麻烦。

「小怡已经上小学了，要不让她坐公交车上学算了，省的你天天赶着接送两个孩子麻烦，反正小区门口有直达的。」

「那怎么行?这多不安全，你还是不是亲爹?」妈妈顿时反驳拧了爸爸一下。

「哎呦，我咋不是的了?我这不是看你天天赶着接两个孩子太麻烦嘛。」

妈妈撇了我一眼小声的给爸爸说，「都怪这个讨债鬼，算了算了我辛苦这两年。」

「孩子大了，以后当着孩子面别乱说。」

可是妈妈再小声，饭桌就这么大我还是听到了。

姐姐给我夹了可乐鸡翅，平时我最爱吃了，可是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幼儿园的小孩子见我天天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纷纷说我是个没要人的野孩子。

「野孩子，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我每次听见都大声的反驳，「我才不是野孩子。」

「那你爸妈怎么不来送你上学?」

「我爸爸妈妈太忙了。」我越说声音越小。

「你撒谎，你就是野孩子。」

「我爸妈都是医生，我妈值完夜班还能来送我上学，我不信你爸妈有我家这么忙。」

吃晚饭的时候，我小声的问妈妈，「妈妈，你明天可以送我到幼儿园门口嘛?」

「就你事多，从小就是麻烦精，那么几步你多娇贵还非得送?没有公主命还偏偏一身公主命。」

「我没空，你爱去不去。」

几天后我才知道，妈妈那天的有事是去跟朋友打麻将了。

6、

上小学后我和姐姐一个学校。

妈妈终于送我到学校里了，再也没有人喊我野孩子了。

姐姐成绩很好，妈妈每次给姐姐开家长会都是与有荣焉。

我暗自努力也要好好学习，想让妈妈给我开家长的时候开心。

可是小学六年，每次考试我都是年级第一，三好学生的奖状贴满了屋子，妈妈一次家长会都没有来替我开过。

我每次和她说，她就两个字：「没空。」

可她刚从姐姐的教室里出来，回家也是闲着。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妈妈你说没空给我开家长会就是为了回家躺着嘛?」

妈妈瞬间变了表情，「我就是在家躺着也不想给你开家长会。」

「以后你的事别来烦我，我不想听。」

「妈妈?」我颤抖着声音看着她。

「喊什么喊?跟叫魂的一样，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生了你。」

「天生的讨债鬼，要不是生了你我会没了工作?明明怀你前我就要升职了。」

「滚回屋去，看见你就碍眼。」

看着妈妈对我恶语相向的样子，我想不明白。

这次我明明和姐姐有了一样的出身，是妈妈和喜欢人的孩子。

为什么妈妈还是不喜欢我？

7、

在一天天过去的日子里，我有无数次想张口问问妈爱我嘛。

但看着妈妈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我沉默片刻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临近姐姐高考妈妈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云舒，你耳聋啊？没事搞那么大噪音干嘛？」

「不知道你姐姐需要休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要你干嘛？」

我看着阳台上呜呜滚动的洗衣机，「妈妈，我在洗衣服。」

「你不会手洗？」

反驳妈妈只会让妈妈的脾气更暴躁，我默默的关掉洗衣机把衣服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搓洗。

姐姐高考前两天我也开始烦躁易怒失眠，我伸手按了按抽痛的心脏走到妈妈面前，「妈妈，我好像生病了，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医生嘛？」

「好你个云舒，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你故意的吧？你怎么这么自私？」

「有病就去看啊，别这两天给我招晦气。」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妈妈，我挂的号未成年得需要监护人陪同，不是故意麻烦她的。

但看着妈妈细心给姐姐温牛奶的样子，我想还是等姐姐高考完再和妈妈讲吧。

姐姐高考那天，妈妈穿上了新买的旗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也换上了咱俩好久零花钱买的新衣服，但没想到妈妈居然不让我去送姐姐高考。

「云舒，这大好的日子你去干嘛？」

「你不是有病嘛？在家得了免得小怡占了你晦气发挥不好。」

我揪着上衣下摆看着妈妈挽着姐姐的胳膊越走越远。

过了饭点家里没有一个人回来，在手机上我看到了妈妈刚发的一条朋友圈，照片是一家人的合照，姐姐带着王冠面前有一个草莓蛋糕，上面写着「祝女儿高考顺利。」

我看着照片里一家人幸福的笑容，清醒的认识到或许我从来都没有融入到这个家里过。

躺在床上我躬着腰静静的抚摸着绞痛的心脏，想着等明天再和妈妈提一下带我去看医生。

却再也没了机会开口。

8、

第二天醒来我看到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看到姐姐给我发的消息才知道妈妈带姐姐去旅游了，说高考完要放松一下。

一整个暑假全家没有一个人回来。

在妈妈的朋友圈里我看到她带姐姐各处旅游，看到了姐姐考上了全国前十的大学，看到了姐姐带着妈妈参观她的学校。

本以为姐姐开学后妈妈就回来了，没想到妈妈却去外地陪爸爸工作。

我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云舒，给你转了钱你收着，我以后就在这边陪你爸爸工作不回去了。」

「之前为了陪你姐姐读书，和你爸两地分居这么久，现在终于有时间了。」

我想问，妈妈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姐姐，有想过我嘛？

「妈妈，那我呢？」

「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真是个麻烦精，我欠你的活该伺候你？给你钱了自己管好自己。」

往后我再给妈妈发信息，永远是石沉大海。

打电话几十次接通一次，我还没有说两句就挂了。

妈妈也再没回来过。

9、

过了今天我就满十八岁成年了。

妈妈还是很讨厌我。

我知道自己今天又要死了。

我花光了自己手里大部分的钱买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穿上后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又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看着上面写着的「希望小公主永远十八岁。」

我苦涩的笑了笑，对别人是祝福，对我却是噩梦。

客厅的时针一圈又一圈的转动，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没人接。

我继续打，直到第六个才接听。

「云舒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听着电话里传来妈妈的怒骂声，我问了和前世一样的问题，「妈妈，你爱我嘛？」

对面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配嘛？」

我在期待什么呢？

「妈妈我快死了，死前想听你说一句爱我可以嘛？」

「那怕…那怕是骗骗我也好。」

妈妈带着怒气的回怼，「那你就去死啊！」

「等你死了我去你墓前说。」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我给妈妈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妈妈，记得去我墓前说爱我。」

我帮手机放到了桌子上，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擦了擦，然后对准自己的心脏用力捅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公主裙。

这一刀也斩断了我们母女两世的孽缘。

愿生生世世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