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初恋李无侥被贩卖人口组织抓走,她要我救人。
执行卧底任务的我刚救下李无侥,他却故意发出声响。
为了给李无侥争取逃跑时间,妻子故意暴露我卧底的身份。
死前,我质问妻子,她却满不在乎,
「你不是警校第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他,让你帮个忙而已又死不了。」
后来,我被摘除全身器官,惨死在破手术台上。
尸体找到的那天,妻子却发了疯。
1.
「妈的臭条子,亏我那么信任你,藏得可真深啊!想知道交易渠道?用你的命找吧!」
人贩子头目狞笑着一脚碾碎我的指骨。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我这双拿过警校射击第一的手再也拿不了枪。
手下人一寸一寸敲碎我的四肢,嗤笑着议论条子的骨头也不比那些货硬,一敲就碎。
我被架到简易的手术台。
刀尖生生划破我的胸腔,冰冷的仪器撑开我的胸骨,黑医的手刮过壁腔握住我的心脏。
我听见身上的血留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如丧钟的指针,划入倒计时。
屋顶摇晃的灯泡裹上黝黑凝固的血污。
那群人猖狂嘻笑着,「这条子身体好,货质量更好,仔仔细细一个零件都不能落下,这可是笔送上门的大钱!」
被剥去眼角膜后,我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我却「看」到了无数个曾躺在这里被开膛破肚的人,他们惶恐,哀嚎,求饶,最终死得无声无息。
在成为卧底之后,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会死于这些犯罪分子手中。
只是我没想到,促成这一天的到来的是我的妻子。
那个我爱了二十五年的青梅竹马的妻子。
2.
死后,我的灵魂被拽回到妻子身边。
目光落在床上正在纠缠的两人瞬间冻结。
秦臻臻搂住李无侥的脖子迎合。
她一遍遍喊着对方阿侥,称呼暧昧且亲昵。
李无侥揉着她的胳膊轻笑,「臻臻,你就不怕你老公回来看见我们这样和你吵?」
她满眼不屑,「你今天不是见到了?我让他救你他就真的救,让他留下殿后他就留下,跟条狗一样。
所以,就算他看见了又怎么样?狗怎么敢忤逆我这个主人?」
「而且你不知道,郑光明身上有多恶心,那么多疤跟蜈蚣似的,当初我看那一眼险些没吐出来,这些年,我可一直没让他碰我,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病。」
秦臻臻声音里满是嫌弃。
那些话如钢针扎进我的肉里。
原来我在她眼里就是狗和恶心的代名词。
婚前,我的好兄弟方泽川还曾打趣我,「身上这么多疤,当心你那小青梅不要你。」
我当时十分笃定反驳,「她才不会。」
我的秦臻臻是见我皮肤磕青了都会心疼直掉眼泪的人。
也是会抱着我一遍遍说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爱我的人。
她对我那么好,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嫌弃我,不要我呢?
我又想起结婚那天,她见过我满身疤痕后,她说来了例假,隔天便接奶奶过来照顾,和我分房而睡。
从那之后,她也有意无意躲着我的触碰。
那时我想,如果没有这身伤疤,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我转学之后认识了一个男生,与其相爱。
她嫁我也是为了气那个男生。
我以为凭借着二十五年来的感情,她的心迟早会为我敞开,我事事依她,可换来的是她日复一日的疏远。
比起对我时的冷淡,他们动作熟稔,彼此配合默契,显然不止一次。
我以为她只是心不在我这儿。
原来,她早就不要我了。
我不怪她不爱我,因为爱无法控制,只是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
在我为他们争取逃命时间被剖心挖肝的时候,他们在我的婚床上抵死缠绵。
而我,也被迫参与围观这场活春宫。
我的心一寸寸被凌迟。
如果可以,我真想问秦臻臻一句:你没心的吗?
3.
房门不间断被敲响,他们被迫停下。
「臻臻,找安安。」
苍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我鼻尖一酸。
安安是我爸的小名,奶奶前两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总是会叫我安安,还时不时会出门找我和爸爸。
而秦臻臻,是奶奶糊涂时仅能记得的第三个人。
被打断后的她很是不满,在开门后情绪更是达到顶峰。
「死老太婆,你儿子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安安?要烦烦你孙子去,别他妈烦我!」
我的脚底生出一抹寒意。
她忘了曾经跟在奶奶屁股后面在厨房里指点江山。
她忘了有多少次弄破衣服怕父母责骂,是奶奶在上面绣上各种漂亮的图案让她重获笑脸。
她曾说最爱奶奶,她也曾在她父亲死后,母亲失踪后扑进奶奶怀里哭着说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可此刻的她又在做什么呢?
小老太婆像是做错事情一样低下头,一遍遍道歉。
秦臻臻怒气未消,倒是李无侥穿好衣服大咧咧揽住秦臻臻的肩膀安慰,「跟一个痴傻的老太婆计较什么?」
我却看到李无侥盯着奶奶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恶意。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之前数次打交道,李无侥给我的印象就是有心机,惯会装无辜。
他自扇巴掌说是我打的。
他自己滚下楼梯说是我推的。
他顶着满身水渍跪在我面前说是我逼的。
秦臻臻从一开始会和我解释和他只是朋友。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只是满眼疲惫失望的看着我,问我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的每一次的解释都格外苍白。
其实,从她第一次解释的时候,我就该明白,她从未信过我,也从未站到我这边。
我的预感没错,李无侥借着秦臻臻换衣服的功夫,把手伸向橱柜上的水晶球。
那是秦臻臻去世的父亲唯一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在我隐隐猜出什么的时候,李无侥直接抄起朝地上狠狠砸去。
他朝奶奶狞笑着,「死老太婆,让你坏我好事!」
水晶球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奶奶被巨响吓得尖叫。
我安慰的怀抱直接从她身上穿过。
我忘了,我死了。
正难过之际,我突然看到小老太婆定定看着我,朝我张开怀抱扑来。
「光明,我怕。」
「别怕,我在呢。」我下意识回应。
她扑了个空,不信邪似的又朝我一遍遍伸手扑过来。
「光明,奶奶怎么碰不到你?」
我后知后觉,奶奶能看到我。
我早已泪流满面,扯出笑容安慰,「奶奶,是你太想我,出现幻觉了。」
小老太婆满脸委屈,「那你要早点回家抱抱奶奶。」
我早就抱不了了啊,奶奶。
我颤抖着唇应下。
小老太婆瞬间高兴起来。
秦臻臻出来时,就见满地的碎片和奶奶手舞足蹈的画面。
李无侥假模假样维护,「臻臻,都怪我没看住她,让她把水晶球砸碎了。」
我眸光一冷,他竟然陷害我奶奶!
那么高的地方,小老太婆怎么可能够得着?
我忘了,从来都只相信李无侥的秦臻臻怎么可能会质疑真假呢?
秦臻臻想也不想,直接给奶奶甩了一巴掌,眼神像是要吃人,「谁让你动这个的!你个死老太婆,你怎么不去死啊!」
边骂,又朝小老太婆踢了好几脚。
小老太婆缩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一遍遍哭求着,「不要打我。安安,光明,你们在哪儿啊!」
我推开秦臻臻的手直接穿过她的身体,「该死的是李无侥,不是我奶奶,停手,停手啊!」
我护在奶奶身前,可落下的拳脚还是穿过我落在她身上。
「秦臻臻,停手!停手啊!」
小老太婆的哀嚎声逐渐变弱。
我后悔了,我不该娶她,不该奢求有一天她会爱我。
过了好一会儿,李无侥才充当和事佬劝慰秦臻臻,「别打了,再打她就没命了,你就不怕被郑光明看见和你离婚?」
秦臻臻神色怔松片刻,冷笑,「老太婆疯疯癫癫,磕了碰了不是很正常?和我又没关系,有这么个拖油瓶,他不敢跟我离婚!」
我的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
突然想起有好几次我休假回家时,看到小老太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候还有抓痕。
秦臻臻每次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还经常自责愧疚的和我道歉,说没能照顾好奶奶。
是我蠢,竟然一直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以为那些伤都是奶奶自己碰伤抓伤的。
「对不起,都怪我。」我跪坐在奶奶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小老太婆朝我伸出手,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不怪光明。」
4.
医院里,奶奶躺在病床上输液。
秦臻臻抓着奶奶的胳膊,指甲都陷进肉里,痛得奶奶张口喊疼。
她却半点不怕闹出动静,低声威胁,「死老太婆,郑光明可是在外面执行任务呢,你要是敢和他告状,他一分心可是会死的哦!」
我遍体生寒,可奶奶好似早已习惯。
她呆愣愣的看着我,似在强调,「光明才不会死。」
秦臻臻白她一眼,「异想天开,这世上就没有不会死的人。」
奶奶喘着粗气想要反驳,张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好求救般看着我,「光明,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执着的非要个结果,我的喉咙满是涩然。
正如奶奶曾与我说过爷爷和爸爸出事那天,她都见过他们的灵魂。
爷爷笑着提醒她,「小月亮,熬夜织毛衣对眼睛不好,快去睡觉。」
爸爸伏在奶奶腿上,声音沉闷,「妈妈,对不起。」
奶奶花了二十五年学会忘记老伴去世的伤痛,却迎来儿子的死亡。
她又花费十九年学会忘记儿子去世的伤痛,如今又轮到我。
此刻我该怎么说呢?又能怎么说呢?
秦臻臻开口打破僵局。
「这儿哪有郑光明的影子?老太婆,你别吓唬人。」
病房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方泽川,我最好的兄弟兼战友。
「嫂子,我去找你才听说奶奶住院了,医生怎么说?」
他作势上前,只要他再进一步,就能看到小老太婆胳膊上明晃晃的掐痕。
秦臻臻当即起身,拦住他,「医生说需要静养,不用看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泽川邀秦臻臻到门外去谈。
我一直以来的上线就是方泽川。
在组织里获得的任何情报都是由我递交给他,现在,我死了,情报就断了。
在秦臻臻不耐的眼神下,方泽川急声询问,「嫂子,明哥有消息吗?」
秦臻臻一愣,随即冷嘲热讽,「郑光明一向不都是和你待在一起鬼混吗?你都没消息我怎么会有。」
方泽川摆明不信,「明哥行动之前我们有过通话,我听到你那时就在旁边,他到底去哪儿了?」
秦臻臻眼神飘忽,音量陡然增高,「他去哪儿我怎么知道!再说,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是要死还是要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好一个没有关系!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就不怕他真的出事吗?」方泽川红了眼。
秦臻臻冷笑,「我又没有让他为我拼命,他自己犯贱关我什么事?」
「再说,他能出什么事?他可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呢!」
是啊,我也曾以为自己是属猫的。
我是早产儿,出生后身上就插满了管子。
五岁时,被对爸爸怀恨在心的逃亡犯从高桥摔下数十米深的江水里。
十二岁时,秦臻臻家进了小偷,我护在她面前胸口挨了一刀。
十五岁时,和秦臻臻乘坐的网约车出了车祸,我满身是血地把她和司机拖出来后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个多月。
二十岁那年,我第一次出任务,追捕过程中从五楼坠下。
再后来,随着我一次次深入敌营,身上的伤多到数不清。
我的命似乎很硬,几次生死徘徊都活了过来。
只可惜,这次没能躲过。
我如秦臻臻所愿,不会再上赶子犯贱。
5.
李无侥在这个时候出现,胳膊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在滴血。
秦臻臻立刻迎上去,红了眼眶,「这是怎么弄的?快跟我去包扎。」
我不由想起我被歹徒划破胳膊回家后,她只是皱紧眉头,叮嘱我别弄脏地板。
她爱干净我知道,她怕看见血我也知道。
我习惯把伤口藏起来不让她看,可为什么,见到李无侥受伤后,她可以不怕见血,可以双手粘上血污。
她终究是不爱我的,我早该明白。
李无侥虚弱开口,「我刚刚看到郑光明,他让我离你远点,你别怪他,他只是太爱你了。」
我伤了他?呵,又是这招。
秦臻臻怒骂,「他怎么敢这么做!他不是威胁你吗?等他回来我就跟他离婚!」
她竟然信了啊,多可笑,相识二十五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到头来,她不信我。
方泽川捏紧拳头,一把扯起李无侥的衣领,「放屁!你胡说八道什么!明哥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少给他头上泼脏水!你他妈犯贱勾引人家老婆还在这里装无辜,明哥要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不联系我!」
秦臻臻上前解救李无侥,一边怒骂,「你疯了吗?快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方泽川冷笑,狠狠将李无侥甩在地上,「好啊,你最好现在报,我倒要看看哪里有证据拍到我兄弟伤了这个贱人!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我非告的他进去吃牢饭不可!」
秦臻臻气急,「你!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方泽川红了眼,「我敬你,是因为明哥爱你,你但凡有半点儿在乎明哥,也不会信他!真该让明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会爱上你,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秦臻臻气红了脸,嘶吼,「他爱我?他爱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欺负阿侥,他爱我就不会在我失去母亲的时候一声不吭的转学,他爱我就不会一遍又一遍和我提我妈的事往我伤口上撒盐!偏在外人面前标榜自己有多爱我,真恶心,我恨不得他去死!」
她原来一直都这么恨我。
「他根本就没有对不起你!」方泽川刚要继续说。
李无侥趁机喊疼,将秦臻臻的注意力全部吸引。
方泽川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特殊铃声,那是他特意为我设的。
我看见他掏出手机,极快打开。
那是我赴死前设置的定时简讯。
从我为了争取秦臻臻他们逃跑时间引开那群人时,就知道追踪一年多的线索就要断了。
只要我离开,这群人会迅速转移,以前打听到的运输路线都没有了。
我见过那群人的残忍,如果这次失去机会,又会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只有我被这群人取走器官,他们会迅速转移销赃,事态紧急,他们只能用先前的路线运输,得到消息的警方才会将上线一网打尽。
而这些话只汇成一句「身份暴露,我的器官于今晚老路线送达上家。」
看到上面的消息,他指尖颤抖,迅速拨通队里号码,声音从嗓子里艰难挤出,「所有人全副武装,马上行动!」
他眼含热泪看向秦臻臻,「他死了,你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