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夏国的女将军也是一国之后。
我打胜仗回来那日,继妹在我的寝宫和皇上颠鸾倒凤,夜夜笙歌。
甚至已经有了身孕。
后来我被皇帝赐婚。
再嫁时,继妹说,“拿回十八座城池又如何?女将军又怎样?也只能在低贱的小倌身下承欢。”
我笑了。
继妹只会抢我不要的垃圾。
那我便当这女帝又如何?
毕竟这小倌又不是真小倌。
1
我归来的那日正好是冬至,冰冷的盔甲上更是带着白霜。
整个长安城的上空都是绚烂无比的烟火,像是在庆祝我的凯旋。
我微微皱眉,心头却是一暖,终究是裴郎的一片心意。
罢了,就奢靡这一次,裴郎虽是皇帝,但他不过是为了庆祝我平安归来,是他的一腔赤城爱意。
念及此处,我心头不禁更暖了。
我的步伐越走越快,胸前的那半块白玉烫得我的胸口发热。
我怕裴谦等急了。
但我却没发现宫中奴才们异样的眼神。
直到听见那座独属于帝后的宫殿中传来不同于我的娇俏声。
“陛下,慢一些。念念受不住了!”
寒风吹开房门,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被赶出宫的我的妹妹,柳念念。
她面色潮红,身体发软,汗水将额发浸湿得乱七八糟。
一袭模糊的身影正在炙热而又用力地吻着柳思思,吻中带着几分凶狠的意味。
俩人的唇齿之间带出了丝丝的银线。
我的脸色大变。
我的宫殿又岂能容他人行事如此下贱!
我用剑划开那白色的帘幔,下一刻我却动弹不得。
熟悉的声音传来,“滚,谁敢来扰念儿与朕赏烟火?”
我眉头紧锁看着紧紧抱着柳思思,正轻声哄着的裴谦。
这就是我的爱人给我准备的大礼。
一时之间,只余寂静。
“念念好冷。”
只着层白色纱衣的柳思思面如白纸,眼中含泪,像只孱弱的猫儿般,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快饮下这盅汤药驱寒!”裴谦眼中尽是焦急与心疼。
我眸光一闪,胸口像是要喷出火来,上前用力地抓住裴谦那只端碗的手。
“这些……是谁的人头?”我的手指向那片桃花林。
那张脸分明是阿灵,那个跟在我身后口口声声说他也要做大将军的阿灵。
此刻却身首异处满是血迹,眼睛只剩了俩个血洞,被人悬吊在了宫殿的树林之中。
再仔细看去,人头竟然有数百个之多。
突然柳思思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藏在裴谦怀中的身形显现出来。
她竟是有了身孕。
“都是我的错,陛下只是不想让我受委屈。”
下一刻,裴谦咬牙切齿地甩开我的钳制。
那碗鸽子汤淋了我满身,随之而来的是裴谦恶毒的话语。
“毒妇,不就一群贱民,谁让他们拿眼睛瞪思思?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我冷冷地盯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满身的刀疤剑伤换来的一声声的毒妇。“
一群贱民?
“他们随我征战三年,为大夏国鞠躬尽瘁,只因看这贱人一眼,就落得如此下场。”
我猛地抽出身后的佩剑,直指着柳思思,“拿命来!”
裴谦面色涨得通红,“来人啊!”
下一刻,一只箭穿过了我的后背。
我忍着痛看向身后匆忙赶来的太后。
2
平日里待我最为和善宽厚的太后,此刻脸色却难看得紧。
“怀昭你真的是太过了!”
“母后,你来了。”柳念念小声地抽噎着。
而跟我相处数十载的太后却看也没看我一眼,一脸心疼和歉意地走向了柳念念。
“孩子你受苦了,你别怕,母后在这,谁也动不了你。”太后这时候仿佛才想起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念念有了龙种,自然是金贵的。你身为一国之后,竟然是半点容人之度也没有吗?”
我咬着牙,眸中带火,“那些将士为我大夏国流血流泪都不曾推脱一句,现在却因这女人一句害怕便要死成这般模样吗?”
“你……这些贱民不过是些蝼蚁,死了便死了,大夏国那么多百姓,死了他们又如何?不过多给些银钱罢了!你不要借机发挥!难道要哀家给你谢罪吗?”
听闻这句的柳念念扑通一声地钻进了太后的怀里,一个劲地摇着头,大声地哭喊着。
“都是念念的错,太后和陛下只是心疼念念而已。”
下一刻她似乎有些害怕地看向我,声音带着战栗与惊恐。
“为什么姐姐和姐姐的部下能够带武器入宫呢?刚才那剑差点都划到陛下了!”一滴泪适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裴谦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嘴里淡淡呢喃着,“到底是想杀谁呢?”
肩上的箭仿佛又刺得更深刻一点。
“我都不知道你们喜欢这柳念念到如此地步了?”
明明出征前,裴谦小心翼翼地摸着我的发,求我一个承诺。
“怀昭,朕不放心,我只想和怀昭一人共白头。”
而原本深居简出的太后,更是迎着风送了我十里。
为何如今这些都变了?
太后的眉眼中透出一种倦怠与厌倦。
“国师说了,你杀孽太重,对国运不利。所以天道罚你不能有子嗣。”
她顿了顿,“你应该知足的,要不是念念帮了你,为你说话,这会你早已经在狱中了。”
我仰天长笑,“杀孽太重,我杀一人,救我大夏国百人!我没错!”
柳念念小小的脸上露着不忍,小声道“可那些人也是有妻有子的啊,他们也好可怜哦!”
裴谦把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着,“有朕在,绝不会让如此残暴的事情发生的。”
“姐姐不要置气,我把宫殿还给你好不好?”
看着面前这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我的眼前是一片猩红的战场,是小儿的哭啼声,是敌军强迫大夏女子的奸笑声,是年迈老人找寻亲人尸体的麻木身影。
可他们却说,我打的战是行残暴之事。
3
自从那日后,我便被禁足在了皇后的偏殿。
那座属于皇后的宫殿也住进了新的主人。
“念儿想换个地方,姐姐知道了又要生气了。”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惧怕。
裴谦轻言细语地哄着,“这里离朕最近,你离得近,朕才安心!你若嫌弃这宫殿沉闷,工部立刻便来修整!”
我闻言有些恍惚,和当年好像有些重叠。
那时的裴谦也是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的手,摘下我眼上的黑布,眉眼带笑地看着我。
“怀昭你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让人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的心里堵得慌,紧紧摸上身上的那封家书。
上面阿爹的字遒劲有力,一笔一画都带着对我的思念。
“怀昭我儿,保重,珍重。”
我又摸了摸身上的就寝的寝衣,上面是娘亲一针一线亲手绣的。
不管怎样,我还是阿爹阿娘的怀昭。
“阿爹!你来看念儿了!”
隔壁宫殿之中传来柳念儿俏皮而喜悦的声音。
下一刻是我从未曾听过的爹爹的爽朗大笑。
“为父实在是想念儿得紧,怎么几日不见我儿脸色如此差!”
爹爹从小就是太傅,一直是个严父,从不曾对我轻言软语一声。
我以为他的爱只是不外漏,竟然是半分也没有吗?
“姐姐,是怀昭姐姐回来了,她不高兴我有了身孕。都怪我,我不该与裴哥哥见面的。”
柳念儿低声啜泣了起来。
“娘的心肝,你可是要心疼死娘!情之一字又怎是可以勉强的。怀昭本就是杀孽太重,才落得如此下场,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
只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阿爹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如何对你妹妹的?”以往一脸骄傲的阿爹此刻眉眼都是憎恶。
“你还想杀念儿,你不如先杀了你娘我吧!”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相依相扶的一家人,却是笑了。
“我竟然不知一个捡来的孤女能讨得你们如此欢心吗?她是把烟雨楼的那套用在你们身上了吗?”
阿爹和阿娘气的双目鼓起,指着我的手却微微颤抖。
“孽障,你当真是个灾星!要不是念儿怀了龙种,帮你我抵消罪孽。”
阿爹轻蔑地看着我,“钦天监都说了,有了念儿在宫里受罪,你才能打胜仗。”
“哈哈哈,我为大夏打下十八座城池你说这都是柳念儿的功劳?”
我满脸不屑地看着面部有着片刻扭曲的柳念儿,使劲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靠你?我靠的是浴血奋战的昭家军,靠的是民心!”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刻响起的便是裴谦仿佛气极了的声音。
“你说你靠的是百姓?那朕杀光那十八座城池的百姓又如何呢?”
“你一日不应,朕便送领国一座城池,让你看看你护的百姓又是因为你而如何受折磨!”
“裴谦你......!”
“裴哥哥是天下之主,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响亮的巴掌音落下,一个小男孩和女孩便被拉了进来。
那是阿灵的弟弟和妹妹,大大的眼眶中装满了泪水,小小的脸蛋高高低肿起。
我手上的青筋鼓起,目眦欲裂地看向满脸冷漠的裴谦和脸上尽是得意神色的柳念儿。
“姐姐,钦天监说这些百姓都是你逆天而行救下得杀孽。”
她冲着我歉意地笑了笑,“他们死,我肚子里的皇子才能活!可是姐姐你也能帮我的。”
我冷眼看着她眼睛红红,轻声细语地说出一句。
“那便是你与这世间最不入流的小倌成婚便能抵消这些杀孽。”
“那还不快点,万一伤到念儿怎么办?”阿娘一脸地焦急。
“这孽障连念儿都克了吗?往日害得别人笑我清流之家却养了个悍妇!”
“那今夜必定得送出宫去,不能伤到皇家子嗣!”
看着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亲人一字一句地安排着我的人生。
最后我看向一脸淡漠地裴谦,只问了一句。
“是你下的旨意吗?”
回答我的是裴谦的冷笑伴随着嘲讽。
“你不配当这一国之母,别人都笑朕娶了个悍妇,靠了你柳怀昭,朕才保得住这大夏。”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耻辱,眼里的责备显而易见。
“念在你是念儿的姐姐,今日起再无皇后。有的只是卸了兵权的柳氏女怀昭,朕已经给你指婚来赎罪。你应还是不应?”
脑子里的过往一点点闪过。
却再也不见往日的恩爱,明明我救下幼年裴谦时,他满眼都是欣喜。
“怀昭同别的女子自然是不同的。”
此刻的裴谦却厌恶了我的不同,厌恶我的武力与强大。
而我的爹爹和娘亲早就匍匐于地,叩拜皇帝圣恩。
很快便到了我出嫁那日,满城的流言四起,城中百姓也都议论纷纷。
“于理不合,怀昭皇后曾给我个馒头呢。”
“可钦天监却又说这样能为天下祈福呢!”
“可是必须要嫁个小倌吗?听说那小倌奇丑无比!”
我出嫁那晚,只有一人前来相送。
柳念念满脸带笑地看着我,满眼都是得意,语气中都带着痛快。
“你拿回十八座城池又如何呢?还不是得在那最低贱的娼男身下承欢?”
我转过头看向她,脸上带着笑意,“还真的得谢谢你。”
她不知道的是,这小倌并不是真小倌。
而是我的老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