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光着膀子跪在雨里,
一旁的小厮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大雨倾盆,一如往日。
前世,我被他陷害围困在暗牢里,整日折磨。
最后也是在一个这样的雨夜。
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让我在院子里像狗一样蠕动。
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怒反笑。
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一巴掌扇了上去,
「不过就是我心情好养的一条狗,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动你!」
「不如把你的手筋脚筋一并挑断了,在地上学狗爬怎么样?」
1
「来啊,看我们尊贵的公主在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们尊贵的公主可是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呢。」
四处都是讥笑声。
我抬眼,便看到贺辞坐在那高位,冷眼看着我。
手筋脚筋被挑断,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的手和脚。
只能凭借着感觉向前蠕动,好不容易才触碰到一些东西。
又被那人甩开。
浑身疼的要命,我开口,再没有了一惯的狂妄。
「求你,求求你!」
那人一把把我推倒在地,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大退一步。
我跌倒在地上。
那人又急速冲我走过来,蹲下身来,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和他对视,
「堂堂当朝公主,竟然来求我一个男宠,我何其荣幸?」
「好,公主,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从石子路那头学着狗叫爬过来,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2
屋内身影绰约,烛火闪烁着,平白为这一幕添了一副旖旎氛围。
我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动弹不得。
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屋内。
贺辞在我脚下跪着,还不忘护着那贱婢。
有声音传来,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屋子里洋洋洒洒的跪了一地的婢子,小厮。
他们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这熟悉的摆设布置。
明明记得上一秒贺辞还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轻蔑的看着我在地上蠕动。
这一秒又跪在我的脚边,好不真实。
手上是又有了力气吗?
我那被挑断了的手筋?
我长呼一口气,拔剑直指跪在地上的男子。
贺辞。
他这才抬起头,我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有我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跪倒在地,一如多年来的每一天。
「公主息怒。」
好像干出此等龌龊事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低头看着跪倒在我脚边的贺辞。
眸内情绪翻涌。
我这是,重生了吗?
上一世我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被发现的贺辞恼羞成怒,最后又是我去低声下气地去哄他。
婢子也没处理,贺辞心善求我留她一命,我咽下了这口气。
形势约莫是从那日开始变的,公主府人人都以为只要攀上了贺辞,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都不会被怪罪。
但我没想到贺辞会有那么大的野心,竟然敢,竟然敢!
思绪在胸腔转了一个圈,我不能这样放过他。
我不恼不怒,把贺辞扶起来,直指地上的婢女。
「公主,都是我的错,饶她一命。」
熟悉的语调。
贺辞又挡在婢女面前,仗着我的宠爱。
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我!
我闭眼,想到了前世我求他放过我的时候,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当狗耍,现在还要在地上给我学狗叫,学狗爬!」
我一剑刺穿了地上婢女的身体。
奴才们哆哆嗦嗦,喊着,
「公主息怒,公主饶命!」
我扭头看向贺辞。
「做奴才的还是得有奴才样。」
剑尖抵着贺辞的脖子。
忽然偏了个方向,一把插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我看到男子呲牙忌嘴,但是仍旧恭恭敬敬的伏着身子。
有血流出来,颜色明媚,亮的刺眼。
「贺辞,你说是不是?」
3
镜中人容貌还是一如往昔。
我手颤巍巍地摸上去,没有凹凸不平的疤痕。
再掀起来衣服,皮肤光滑丝毫没有烫伤的痕迹。
忍不住去按,尽管不疼,却仍旧倒吸一口凉气。
前世我那样纵容贺辞,却没想到他竟然那样折辱我。
我朝历来女子上阵杀敌,国难当头,我身为公主理应冲在前线。
没想到最后没死在敌军手下,竟是在凯旋而归的路上中了圈套,再醒过来已经是在暗牢。
贺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公主,别来无恙。」
我闭了闭眼,凝了凝神。
后面便是漫无边际的折磨侮辱。
我曾丢弃过公主的体面,求他放过我。
可他把我的手筋脚筋一并挑断,指着前面的石子路。
「好啊,像狗一样从那头爬过来,我就放了你。」
门外有人敲门。
我这才收回了思绪。
贺辞走了进来,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我觉得荒缪,搞不懂他为何这般,却见他跪倒在地上。
「公主。」
我没说话。
贺辞低头跪拜的身影和记忆里的轻蔑的身影相重叠。
我实在想不通他那时候为何羞辱我至此。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见我没说话,贺辞抬头看我,眼神缠绵,勾的我心痒。
「公主。」
贺辞确实有一副好皮囊,不然我也不能宠爱他这么多年。
若是当初。
我走过来抬起贺辞下巴,眼神轻蔑。
说出口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
「贺辞,我这人是睚眦必报,你是知道的,那婢女敢勾引你,我就要让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知道勾引我看上的人的下场。」
「贺辞,不忠心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你说是不是?」
4
我重新把思路理了一遍,想半天都想不通贺辞的动机。
他一个男宠当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更何况前世我待他那般好。
于情于理都不该。
我突然想起初见到贺辞时候他的明媚,后来相处时间久了他的小心机。
我曾见过他盯着我,一动不动。
在被我发现后又快速扭过头去。
明明那么喜欢我接近,却又偏偏表现出一副克己复礼的样子。
果然是男人与小人难养也。
留了心,私底下把公主府的下人都换了一个遍。
派了人监视着贺辞。
清风在我旁边给我扇扇子,
「公主,贺公子最近很奇怪。」
「哦?」
「他总是偷偷来看您,之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之前仗着公主的宠爱……」
清风噤了声,似乎是怕我想到冷脸贴热屁股的时候。
见我脸色没变化,又才开口。
「公主,奴婢觉得,贺公子最近实在是反常,怕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瞧瞧,婢女都看出来的事,我却被蒙在鼓里这么些年,怪不得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贺辞啊,贺辞,好戏开场了!
5
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杀了他对他有什么意义。
羞辱他才是对他最大的凌迟。
我吩咐人准备了美酒美食,让人喊贺辞过来。
清风在旁边欲言又止,我摆了摆手让她去外面等着。
「公主。」
我看了看这熟悉的面容,摆摆手让他做下。
「公主不可。」
我站起身来,一边盯着他,一边绕着他转了一圈。
把他按到座位上,一杯一杯的同他饮酒。
第一杯,敬过去的不懂事,妄想救人,却把自己害了。
第二杯,敬自己眼瞎看错人,错付情谊。
第三杯,敬往事,过往一笔勾销,贺辞我要你偿命。
喝到最后,倒是我先倒了,迷迷糊糊感觉到贺辞的靠近。
我听听到贺辞的声音,
「公主,你还活着,真好啊。」
笑话,我当然要好好活着。
再醒来的时候,下人告知我贺辞已经被送往了花月阁,那是这最大的青楼。
我站在屏后,看着贺辞瘫软身子在床上。
随后一些女子纷涌而进。
在贺辞的身上上下其手,我眼里丝毫没有一丝恻隐之心。
贺辞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震惊的叫出来,不断往后躲,
但是到底敌不过这么些女子。
我突然感觉到有一抹视线朝我看过来。
我端起一杯酒,笑着对着空气举杯。
「贺辞,别来无恙。」
6
遣散了人出去,我从屏风出来,低头看着贺辞。
我在等他问我为什么。
他用衣服挡着自己,
「公主,求你,别看我,求你。」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好啊,那我先走了!」
可他又过来拉着我的衣角求我带他回去。
我摆了摆手,
「贺辞,不如你自己爬回来吧!」
心情很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顺带还散了点银票,看着人们哄抢,我心情更好了。
派了人盯着贺辞。
我悠哉悠哉的想着下一步怎么折辱他。
婢女来报,说话的样子吞吞吐吐。
我推开侍女,
「走,看戏去。」
朝后花园走去。
隔着树林,就看到两人在拉扯。
等细看清楚了,才发现拉扯的那人竟然是二姐!
「二姐?」
我出声,似乎是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前世并没有这样的场景,难道?
贺辞跑过来跪倒在我面前。
「求公主做主。」
我摆了摆手,下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我顺势躺在上面。
「哦,做什么主?」
「二姐,请坐。」
像是没有想到会被我发现一般,到底是个女儿家,脸涨得通红。
「二姐,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的后花园。」
说罢我便扭头看向贺辞。
「贺辞,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主?」
「公主,公主……」
贺辞又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见我扭头又快速低下头去。
当初的我最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可现在。
一旁的二公主也是一副清高不屑于解释的样子。
我丝毫不顾及二人的体面,装出来一副惊讶的样子,说的话直白。
「贺辞,你莫不是想说二公主调戏于你?」
此话一出,不止二人。
奴婢们也吓了一跳纷纷跪下,高喊饶命。
「梨儿,你……」
二姐这才动了动,也是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清高样子。
我最讨厌她这幅端着的样子。
贺辞震惊的看着我,头磕的地板砰砰直响,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我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觉得荒缪之极。
前世倒是没有这一幕,就算有的话我又会怎么做呢?
我定会护着贺辞,去向二姐要个说法。
姐妹情破裂,贺辞大概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吧。
不过。
贺辞可能不知道。
我与二姐,早就破裂了。
我站起来转圈,笑的猖狂。
「哈哈哈哈哈!」
拔剑直指贺辞,冷了神情。
这一刻我竟真是想直接了当杀了贺辞。
可我不能。
我将剑尖四处游移着,找到了上一次的伤口。
「痛不痛?」
没等他回答,便又一剑刺了上去,有鲜血涌出来。
「放肆,竟然敢污蔑当朝公主!」
「不过就是我心情好养的一条狗,当真以为我会一直护着你!」
「这双手刚刚同二姐拉扯过,不如把你的手筋脚筋一并挑断了,在地上学狗爬怎么样?」
7
近来边疆战乱,朝堂之上,大臣请求出征。
二姐站了出来。
「儿臣愿为之一战。」
大臣们纷纷赞赏,明里暗里又在说三公主明明武功那样好,这种时候却还不如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二殿下。
母皇皱了皱眉。
我抬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母皇,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却在发现我的目光的时候和我对视。
我懂那样的眼神,母皇冲我点头,让我放心。
可我怎么能?
前世母皇不让我去参战,等到我明白母皇心思的时候,偷偷赶去边疆的时候,大臣们自是不知道。
本来想赚个荣耀回来,狠狠打那些看不得人好的大臣们的脸,却没想到被贺辞掳了去。
我突然想到了遗落的点,
那最后那场军功给了谁呢?
再想到后花园里的一幕幕,若不是我把公主府下人换了个遍,怕是我到死都不知道贺辞竟然和二公主有联系。
想到他们二人的拉拉扯扯,
再看看我向来默默无闻的二姐此时的举动。
我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