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当天，爸爸买妈妈好最爱吃的包子去了墓地。

但他不知道，里面肉馅是用我的肉做的。

肉铺老板用刀捅进我心脏前，我悄悄拨通爸爸电话。

“爸爸，妈妈忌日我好像去不了了……”

耳边传来剁骨刀和粘板碰撞声。

爸爸并没发觉异常，只有满腔怒意的斥骂。

“如果不是你非要吵着过生日，你妈怎么会被人杀害！该死的是你！”

当晚，警局收到两笼刚蒸好的包子，和装有无数尸块的快递包裹。

爸爸被暂停休假，负责调查。

他不知道自己亲手送到法医面前的尸块和包子是我。

1

爸爸匆忙赶回警局，直奔法医室。

“情况怎么样？能查到DNA确认被害人信息吗？”

张法医用镊子挑选出包子内的人骨，摇摇头。

“凶手把人肉和猪肉混在一起剁成肉糜，没有办法分辨。”

“尸块也被处理过，根本检测不出任何有用的DNA信息。”

小李从外面跑进法医室，把查到的资料递给爸爸。

“最近一个月内失踪人员信息。”

“耽误师父您给小鱼过生日了，事发突然，我准备好给她的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去。”

“连她妈忌日都不出现的畜生，配收什么礼物，她这辈子都不应该过生日！”

我站在爸爸身边，心脏像被攥紧般难受，压得我喘不过气。

七岁生日时，我吵着想吃生日蛋糕。

法医工作的妈妈因为刚完成一桩大案，忘记给我买蛋糕。

在我哭闹下，妈妈顶着熬了两天夜的身体带我出门，最后她死在雨夜小巷。

而我傻站在妈妈尸体身边，手中握着凶器。

爸爸作为刑警队队长，带人调查此案，却因证据不足，这桩案子成为悬案。

更是爸爸心里的心结。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家了……

时间过去七个小时，我的尸块被拼凑完整。

肋骨缺少三块，颈骨也缺少一块，手腿皆是不完整。

“死者年龄大概在二十岁，但长期因营养不良导致骨骼发育不完善。”

“身前受过巨大伤害，大腿骨伤的刀痕应该是杀猪砍刀一类造成。”

张法医撑住桌面，面露不忍。

“我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她大腿是死前被砍下。”

“我不敢想象在没有麻药情况下，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怎么承受肉被一片片切下。”

爸爸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怒意。

“混蛋！”

张法医眼眶湿润，“现在我们必须找到剩下尸块，或许能有线索。”

“如果把所有肉糜全部送去检测，几天能出结果？”

张法医替我收拾着最后遗容，“我尽快。”

2

“调查清楚送来包子和尸块的车辆，根据行动路线，沿路探查是否有尸块遗漏。”

小李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就跟着爸爸离开了。

搜索整整持续三天，我的尸块陆陆续续被找齐。

小吃街泔水桶内，地下通道内，以及猪食内，皆有残渣。

张法医又拼凑两天。

爸爸和警队人员全部在警局忙的脚不沾地，时间过去三天都还没确定受害人身份。

铃声响起，爸爸接起电话。

“姐夫，老师说小鱼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是小姨打来的电话。

她是唯一一个在妈妈去世以后，还会关心我的人。

“她连她妈的忌日都不愿意去看，她死哪里去都可以。”

“你忘记你姐姐怎么死的吗？你怎么还会去看望她！”

“她二十岁生日，我想着去看看，也就这一次。但小鱼向来乖巧，不会不打招呼离开，是不是出……”

其实这些年都是小姨在背后悄悄照顾我，吃穿用度没有一样不妥帖。

小姨不婚主义者，每次把我接到身边和她同住的时候，我总和她幻想未来给她养老的画面。

现在我食言了。

“她死在哪里都不重要，我也不想管，她已经二十岁了，按照法律规定我可以不必继续尽抚养义务了。”

妈妈出事的时候，爸爸想曾经把我丢弃在孤儿院门口。

但小姨把我接回来，本来想放在身边养育，可外公外婆因为小姨单身，担心带着我不好出嫁。

我再次被送回爸爸身边，碍于法律关系，他必须抚养到我十八岁。

爸爸把我丢弃在老房子，每个月定期给一千块抚养费，从不管我死活。

小李踌躇半晌才开口，“师父，小鱼她当年还小，这十多年也……”

“够了，我现在只要闭上眼，我就能想起徐雅死的惨样，她就算替她妈去死，都不为过！”

可我真死了啊。

警局冲进来一个中年妇女，焦急拍打台面。

“我女儿不见了，她已经消失三天了，我要立案。”

3

女人的哭声震天响，爸爸和小李面面相觑。

“您是几点开始联系不到您女儿的？她有没有身体上的明显特征？”

女人哭得语无伦次，我游荡在旁边，和孤魂无异。

听着女人断断续续描述女儿长相。

我的思绪被垄断，理智也被淹没，丝毫没听出来女人描述的样子越来越像我。

“她因为小时候调皮，小腿的地方有个被热水破伤的疤痕。”

张法医和爸爸互相对视。

爸爸表情凝重上前，“您先别激动，我们三天前打捞到一具尸体。”

中年女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几名警察上前扶住女人。

她面色苍白，嘴唇颤抖，“我能去看一眼吗？”

爸爸把中年女人带去法医室，女人看着碎尸，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她颤抖着手，看着脚上的疤痕，眼泪霎时间止住。

紧张的抓住爸爸的胳膊，“这不是我的孩子，麻烦你们帮我找找我的孩子。”

她双膝跪在地上，哀求，“求求你们，帮我找到我女儿。”

女人手机响起，她接通电话。

“妈妈，抱歉啊，我刚刚手机关机了，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你要回家了吗？”

女人欣喜的眼泪落下来，她和爸爸道谢，扶着墙缓步出去。

走到门口，她回头，眼里带有一丝不忍，转过身离开了法医室。

爸爸电话再次响起。

“您好，我是贺小鱼的辅导员，请问您是她父亲……”

爸爸怒意再次上心头，“我和她早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不要和我提起有关她的任何事情，我不想知道。”

“哪怕她死在外面，都不要告诉我！”

电话被挂断，爸爸和那个女人对孩子态度，再次刺痛我的眼。

原来我死了真的没有人在乎。

起码，爸爸不在乎。

那，妈妈呢？会不会在乎？

4

“师父，小鱼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失踪的人，现在学习和她小姨都说她联系不上，要不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门卫把快递送到爸爸手里。

爸爸看见寄件人，把手中快递盒子砸到地上。

几乎被厌恶淹没的爸爸，回过神来。

神情温柔不少。

“乖乖，是想爸爸了吗？”

“嗯，最近有个案子，有点棘手，爸爸还需要呆上几天，你自己在家里好好呆着，记得关好门窗，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不用猜也知道，是爸爸收养的孩子，叫贺清。

她是十年前一场大案被遗弃的女儿。

十年前，爸爸和妈妈联手共破一场轰动全市的大案。

一个杀猪的男人，一夜连杀三家，连带孩子都没有放过，均是死状惨烈。

当时爸爸出去办案，妈妈就会请假在家里陪我，甚至两个人联破大案期间，还把我送到了临市外公外婆家里。

那是我为数不多，记忆中温情的画面。

现在这份温情挪了位置，换了一个人。

爸爸这个养女，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从资助到养在身边。

小李拿着新线索报告递给爸爸，从地上捡起快递盒子。

看着上面寄件人，叹口气，拿着去到一边本想好好收着。

发觉盒子底部有血迹滴漏。

“师父，你快看。”

小李把盒子递到爸爸面前。

爸爸怒不可遏，掏出手机找了好久都不见我的电话号码。

他沉默良久，突然想起来，打开黑名单，找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拨通出去。

一连四个，都是关机状态。

“她反了天了！现在还敢玩失踪，又寄出些恶毒的恶作剧，她到底想做什么！”

“报复吗？”

“她这个混账！这种时候还要添乱。”

爸爸从小李手里抢过快递盒子，狠狠砸进垃圾桶。

小李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从垃圾桶里把快递盒子捡起来。

“师父，您告诉我的，做警察不应该被情绪所蒙蔽。”

爸爸没有回头，小李掏出小刀小心揭开胶带。

5

爸爸驱车回家，路上走进商场。

他平时不爱逛街的，以前小的时候都要求好久，才会去一次。

爸爸走进饰品店，一眼就看中一款手链。

我跟在爸爸身后，眼神也定格在那条手链上。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也看过这条手链，爸爸不曾知道。

“麻烦你，帮我把这条手链拿出来给我看看。”

“请问是买给女儿吗？这条手链非常适合年轻人，款式也是经典款。”

“帮我包起来，谢谢。”

小时候，我有条非常喜欢的项链，看中好久舍不得买，约定生日的时候爸爸送我。

但我从没见过那条项链，爸爸怕是从没记得过。

爸爸驱车，一路疾驰回到家里。

我望着周围装饰，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墙上的全家福，陌生又熟悉。

家里习惯摆上照片的地方，也换上属于爸爸和贺清的照片，以及妈妈的照片。

我抬手抚摸着原来挂着全家福的地方，已经换上了妈妈的个人艺术照片。

“清清，爸爸回来了。”

爸爸在家里寻找一圈，没见到贺清。

他拨通贺清电话，关机状态。

爸爸匆匆赶回警局，在门口撞见我的辅导员。

“您好，我要报案，我是苏城理工工科大学，一年级的辅导员，我们班有个同学失踪已经有三天了。”

“名字。”

“贺小鱼。”

警员抬起头，诧异望着辅导员。

看见爸爸神色匆忙走进来，出声喊住，“贺队，这是小鱼的辅导员，说小鱼失踪三天了，您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