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六周年这天,老公第一次送花给我。
仅闻了一秒,我就平静地提出离婚。
事后,他的青梅红肿着眼来哀求我:“顾太太打我骂我都行,是我想送束花让流产的您开心。”
我还没对她精湛的表演鼓掌,就被顾斯年一把甩开。
“有不满就找我,少对着姜语甩脸色!”
怒吼完,他便心疼地搂着姜语离去。
再次回来时,地上到处洒落着有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这个家,我送她了。
1
顾斯年派人送花来的时候,我刚从麻醉中清醒。
花香争先恐后钻进我鼻息,一旁的护士率先开口:
“快拿走!病人对花粉过敏!”
下一秒,花被扔出门外,鲜红的花瓣瞬间凋零,像我身下的血。
“哇,顾家小姐和旁边她妈妈一样漂亮。”
听着病房里羡慕的惊呼,我顺着众人目光看向电视。
如众星捧月般的小女孩被一个精致女人牵着踏入甲板,背景是顾家老夫人的生日宴。
那个女孩,是我的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还弥漫着花瓣余香的空气,拿过一旁充电的手机。
通话记录的最顶端,依旧是我拨给顾斯年的十几通。
我摁了下去。
“你想要的离婚,我答应了。”
代替顾斯年回应的是一个甜腻的女声:“阿年,这个好看吗?”
听着电话那头顾斯年沉默的答案,我顿了几秒,便挂断了电话。
片刻的宁静后,我望着天花板的轮廓忍不住心酸。
原来,无论曾经多么热烈的追逐一个人,都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我曾视为生命的爱情,还是死掉了。
办完出院手续后,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你去哪了?”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注意到,昏暗的卧室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月都没过回过家的顾斯年。
我没有理他,径直越过他去了浴室。
手术后续的鲜红顺着我脚尖流下,我脚一滑,跌撞在墙角。
或许是隔音太好了,一门之隔的顾斯年丝毫听不到我的动静。
我收拾好后,他还坐在沙发上,开了灯,桌上摆满了大牌化妆品。
他随手拿起一件,像赏赐一样递给我:“给你买的,看你现在脸色像个老太太。”
我低头看了一眼,全都是大火的产品,一看就是让柜姐随便选的。
我没有接,去他对面坐下,缓缓开口:“记得让助理准备好离婚协议书,我随时签字。”
顾斯年咽了下口水,像是强压住脾气,又从一旁拿过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串平安符,上面还有婴儿的图案。
“看在你还怀着孩子的份上,离婚的事我可以当你没说,你也识趣点,别……”
“孩子没了。”我打断了他。
顾斯年举着平安符的手顿在半空,看向我的眼睛无比通红。
2
顾斯年最后一次回家那天,正赶上我腹痛难忍。
他的手就要贴近我小腹的那一刻,家中的门铃不依不饶地响起。
门外站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脸色却近乎惨白。
是姜语,顾斯年的青梅。
姜语楚楚可怜地盯着顾斯年:“我的手链丢了。”
“斯年…”我已经毫无力气。
顾斯年仿佛终于意识到我在身后,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责备,“她这个手链很重要,你怀个孕难受一会儿又不会流产!”
我怔怔地看着顾斯年走向姜语,径直带她离开。
而我,忍着痛叫了救护车。
到医院时,我的胎相已经很不稳,医生也只能用药物在之后的日子尽力帮我保住孩子。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昨天,我收到了姜语和他的亲密照。
怒意涌上心头,上楼梯的脚一时踩空。
下一秒,我盯着脚边流出的血迹,小腹上的疼痛再次加剧。
顾斯年一语成谶,我流产了。
而我醒来不久,就收到了那束差点让我窒息的花。
他知道的,我甚至会导致休克。
眼前的顾斯年握紧平安符,指节发白的厉害。
紧接着,他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想要问些什么。
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清楚,昨天我给他打了无数通电话。
可惜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那亲密照下的他,会在忙什么呢?
“没事没事,我们还有糯糯。”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低声喃喃,脸却像批了霜一样难看。
可他似乎已经忘了,我们的女儿顾糯,仅出生一周就被他抱走了。
这么多年我和糯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看着顾斯年自顾自出门的背影,第一次没有喊住他。
六年来每次都是我委曲求全的求和,甚至在他对我更加冷淡后,我仍心存幻想。
幻想自己只要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幻想自己一定能拥有久违的亲情。
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横冲直撞,我把手贴近心脏,轻轻按压了一下。
很疼,原来就算习惯了锋利的刀子,在撕开伤口的时候还是会痛。
是我错了,是我幻想太深,竟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在一天天消散。
“这次,我们终于结束了。”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卧室门喃喃自语。
3
直到我第二天醒来,顾斯年都没有回来。
反倒是姜语一大早就拎着补品敲响了门铃,红肿着眼睛说出哀求的话:“是我的错,听说您现在要和阿年离婚,可千万别冲动啊!”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打开门示意她进来。
姜语是顾斯年的青梅,上大学后便出了国,可惜家里生意失败,便又回国求顾斯年给她一份工作。
听说,如今她在顾斯年的公司里很是努力,甚至快坐上副总之位。
我想,她的确很努力,努力着勾引顾斯年。
这些日子里,她用无数种理由勾得顾斯年为她抛下我,事后还会认为是我善妒,恶意揣测。
看着姜语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我笑了笑,眼尾却不自觉沁出泪光。
“我离婚后,刚好你上位,以后就是你住在这个家了,提前熟悉一番也好,你说呢?”
闻言,姜语的眼眶立马反攻,她哭地上气不接下气跟我解释:“您可是顾太太!打我骂我都行,是我想送束花让流产的您开心。”
“连顾斯年都是我出院后才得知我流产,你竟和医生同一时间得知呢。”
“这,这……”姜语脸色苍白,还要再继续解释,瞥见门外后却骤然闭上了嘴,只是默默地在哭。
“温愿!你有什么不满就来找我,少对着姜语甩脸色!”
果然,顾斯年出现在了门口。
他此刻像护食的雄狮,恶狠狠地推开我,而后又不由分说地把姜语搂在了怀里。
这样维护爱人的场景还有安抚怀中楚楚可怜女人的霸道样子,我相当熟悉。
因为以前,顾斯年怀中的那个对象是我。
而现在的顾斯年脸色阴沉,当着我的面护着姜语离去。
窗外下起了雨,顾斯年将姜语牢牢护在伞下,自己的大半个身子皆在雨中。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底的酸涩如涨潮般涌上来,却什么都不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4
这场短暂的闹剧后,顾斯年再也没有回过家。
直到这天,我突然接到女儿顾糯的电话。
她都快五岁了,但从生下的第二周开始就没有待在我身边过,顾家人也极少让我们接触。
甚至在姜语回来后,经常让姜语带着她到处玩。
“糯糯,是不是想妈妈啦?”面对女儿主动的来电,我既开心又紧张。
“谁会想你啊!呜呜呜我是找姜语阿姨的,姜语阿姨怎么不来看我了,肯定是你把她凶走了!”
电话那头的抽泣持续不断,女儿的一番童言让我如至冰窟。
我每次打电话给她,都会被顾家人挂断,可她如今主动想起我,竟然是来质问我是不是凶了她心爱的姜语阿姨。
哭声从抽泣变成了大喊,母女连心,我实在难受。
即便顾家人不肯,我也只能强忍住心酸马上往顾家老宅赶。
等我匆匆赶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
糯糯早已不再哭泣,因为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正坐着她心心念念的姜语。
此刻笑面如花的姜语正和糯糯举止亲昵地说着什么。
而这么多天对我无比冷淡的老公,此刻却眼含笑意,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幸福感。
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满足。
我站在已经被我推开一半的门,在这个画面里显得格外多余。
“顾太太?”
就在我想离开之际,姜语喊住了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原本温和的气息瞬间冷下来。
顾母不喜欢我,在看到我之后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仔细观察着顾斯年的表情,他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却只是尴尬,没有惊慌。
于是我故作轻松,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打扰了。”
一时间,沉默像静谧的河流。
“糯糯,去叫妈妈。”最终,还是顾斯年率先打破沉默。
可姜语怀里的糯糯却忽然瞥起了嘴,像是没听到一般。
顾斯年见状,再次喊了她一声。
终于,我的女儿朝我一步一步走来。
下一秒,糯糯的喊声响彻整个顾家:“你才不是我妈妈,你是坏女人!”
我想要抱她的手呆滞在半空,可糯糯仍是不断地推搡我,想要把我赶出家门。
我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是我泛红了眼眶。
心像是被一张大手在用力撕扯,这么多年的心酸加起来,都不敌此刻。
她刚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当年的债主在到处找我,所以顾斯年便以安全为由把她从我这个亲生母亲的身边抱走。
而之后的这些年,我和女儿甚至没有真正相处的时间。
5
我看着许久没见的女儿,却第一次发现她和顾斯年竟长得如此相像。
果然,女儿总是像爸爸的,就像我的女儿,此时正像他的爸爸一样厌恶我,哭着让我滚开。
“糯糯,不能和妈妈这么说话。”
姜语赶紧跑过来,将哭得浑身颤抖的糯糯搂在怀里不停安慰。
看着她们亲昵的动作,我内心涌起针扎般刺痛。
“顾太太,糯糯还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您是大人,可不能对小孩子生气。”
此话一出,身边所有人皆面露嫌弃看着我。
这番话像极了爱袒护自家熊孩子的家长,更像极了,他们才是一家人。
看着姜语眼底闪过的挑衅,我笑着看她:“其实你也可以让顾斯年和你一起生个孩子,哦不对,那样的话应该叫私生子,所以你还是劝你的阿年早点和我离婚,你也能光明正大地成为顾太太。”
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姜语的脸色瞬间通红。
“她有说错吗?你这么大人了说出这话是为了要和不懂事的糯糯置气吗?”顾斯年阴沉着脸,朝我责备道。
姜语慌张的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雾蒙蒙的,像只受极了委屈的小猫。
我对视上顾斯年的眼,冲他轻蔑一笑:“顾总不肯离婚,是嫌弃美丽的姜小姐了吗?”
“温颂你有完没完,是不是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顾斯年明显不耐。
“你不会忘了吧,是你要离婚的!”
顾斯年第一次提离婚,还是在我生日的第二天。
那天我在餐厅等到打烊,男主角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失落回家,却看到了停在家楼下的顾斯年的车。
我朝车前走去,顾斯年正脸色通红的依靠在姜语身上,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看到我之后,姜语并没有避讳二人的动作,反而一脸得意:“今天我去谈合作,还好阿年特意赶来为我挡了不少酒。”
“特意”这两个字她咬的很重。
等我扶着顾斯年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墙上的钟表刚好敲响十二点的钟声。
我的生日,结束了。
而我第二天质问顾斯年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句话:
“够了!你再没事找事就离婚!”
自此,我对他之后的爽约再也没有问过,反而苦心经营着这段婚姻。
糯糯在此时开口:“离婚,离婚!爸爸离婚我就可以有喜欢的姜语阿姨了。”
顾斯年也顺势威胁我:“看到了吧,若是离婚,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糯糯了。”
他很自信,因为我最不舍糯糯。
可随着糯糯的那番话在我脑海不断回荡,我心底的那片软已经开始逐渐坚硬。
看着仍在姜语怀里母女情深的糯糯,我顿了半晌,缓缓开口:
“好啊,那这个家,我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