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东宫太子妃。
出身名门,容色过人,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太子不喜我,只和我相敬如宾。
直到他娇养的金丝雀,大着肚子找上门来。
求太子给她平妻的名分。
我笑了。
皇后只能是我。
至于皇帝是谁,也只由我说了算。
当夜我去了二皇子府。
斗篷下,不着寸缕。
1.
“殿下,东宫来人了,问太子妃是不是在咱们府上……”
门外,小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挺了挺腰。
看向身下的少年。
“我在吗?”
谢崇睿面色艳红,瞳中泛着淡淡的水光。
他似乎忍不了了,掐着我腰肉,闷声道,
“不在。”
“赶紧打发走。”
小厮得了答复,赶紧应声退下。
没了动静后,谢崇睿终于按耐不住。
一个翻身,将我压了下去。
地位瞬间扭转。
他叼住我的颈肉,像是很委屈,
“皇嫂耍我?”
我感受到他某个地方的炙热,轻笑道,
“我哪儿敢。”
谢崇睿却不依不饶,
“你是我皇嫂,却和我这般……是大罪。”
说着,他不忘密吻我的锁骨。
我眯了眯眼。
下一秒,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谢崇睿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
那张俊丽的脸上登时显出五个红指印,糜艳极了。
少年呼吸略重,夹杂着浅浅的兴奋。
我放柔了声音,
“既然是大罪,那还请二皇子速速处死我。”
“毕竟我这个人,天生爱明知故犯。”
谢崇睿定定看着我。
半晌,骂了句市井粗话。
俯身冲撞上来。
荼蘼花落了一地。
我双腿无力,只能紧紧攀附住他的脊背。
谢崇睿年纪轻,又习武。
身上肌肉分明,手感极妙。
相比他那大哥、我的正牌夫君谢行止,在这档事上,好了不知多少。
想到谢行止,我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个窝囊废。
谢崇睿察觉我有别的心思,不满地咬住我唇角。
他喃喃低语,
“别想别人了。”
“此刻,皇嫂只有我。”
2.
我叫长歌,颍川陈氏唯一的嫡女。
从我出生起,就注定是要做皇后的。
十六岁那年,我嫁给了皇长子谢行止。
半月后,谢行止受封太子,赐住东宫。
我成了不可撼动的太子妃。
世人都说,我拥有了普通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原本性子骄纵。
不被谢行止喜欢。
我顾念和他的表面情谊,并没撕破脸。
谢行止不常来我房中,我也懒得管他。
反正,我眼中只有后位。
彼此相安无事了两年。
直到昨日,一个柔弱的女子跪在了东宫门口。
女子叫澄烟,原是谢行止的通房,我入东宫后,便被送走了。
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我眼皮跳了跳。
哦,原来不是送走,是金屋藏娇。
谢行止刚下朝,见了澄烟,连我都顾不得了,急忙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澄烟软软倒在他臂弯里,声泪俱下,
“澄烟与殿下相伴数年,如今更是有了殿下的骨血。”
“为了我们的孩子,澄烟绝不为妾。”
“澄烟……要做平妻,求殿下、太子妃成全。”
我轻嗤一声。
借子上位这种事,在世家大族里不算少见。
我娘教过我,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谢行止惹出来的腥臊,我根本不想管。
我以为,有我在一旁,谢行止绝不会答应澄烟。
可没想到,谢行止吻上澄烟的额头,哄着她先离开。
摆明了两方都不想得罪。
我冷笑道,
“太子倒是柔情似水。”
谢行止有些愠怒地瞪我,低声道,
“澄烟怀着皇家的血脉,孤只是让她回去休养,也有错焉?”
我立即反问,
“然后呢,太子打算八抬大轿迎她入东宫,与我共事一夫?”
“还是以平妻的名分?”
谢行止被我噎住。
我冷笑道,
“看来太子是心虚了。”
“既不想失去我们颍川陈氏,也贪恋美人爱子膝下承欢。”
“陈长歌!”
谢行止额角青筋横跳。
当着众人的面,暴怒地叫了我的全名。
我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沉。
谢行止不是冲动的性子。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澄烟。
可他忘了。
我是未来的皇后。
我嫁给谁,谁才是太子。
3.
醉生梦死的一晚后。
我靠在谢崇睿胸膛上,轻轻点着他的下颚。
他还没醒,晨光映射下,少年眉眼英挺,睫毛浓密,好看极了。
我小腹处还残留着些酸麻。
忍不住低声骂他,
“没轻没重的东西。”
谢崇睿低低一笑,睁眼对上我的视线。
我愣了愣,随即有些羞恼地打了他一掌。
“装睡?”
谢崇睿委屈撇嘴,像小狗一样蹭了蹭我的脸。
我眯了眯眼,屈起指节,沿着他下颚勾下来。
谢崇睿的心跳明显快了许多。
我凑近他,低声道,
“喜欢我吗?”
谢崇睿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皇嫂容色倾城,臣弟当然喜欢。”
我观察着他的神情。
谢崇睿不得皇帝宠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生母。
那宫女是帝后赌气时,被送给皇帝消火的工具,后来意外怀孕,成了皇后的眼中钉。
生下谢崇睿后,皇后便迫不急待地赐死了那女子。
也许是缺少母妃陪伴,当今皇嗣之中,最不羁的便是谢崇睿。
人们叫他浪子,可我却觉得,谢崇睿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所谓奇货可居。
一年前苏杭水灾,群臣无计可施。
最后是谢行止站了出来,向皇帝献上一策,才遏制了水患。
只有我知道,谢行止的计策,是从谢崇睿嘴里听来的。
却因谢崇睿名声不佳,谢行止原本没抱希望,不曾想还真成功了。
我打量着谢崇睿,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东西。
不留神,被他轻轻捏了捏腰肉。
谢崇睿戏谑道,
“皇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垂下眼帘,支起身子。
披上昨夜穿来的斗篷。
谢崇睿变了脸色,问我去哪。
“自然是东宫。”
“别……”
谢崇睿有些惊慌,拉住我的手腕。
他眼尾轻垂,可怜兮兮如一只幼犬。
“皇嫂要抛下我吗?”
想到他昨夜面对我的警惕。
这个人,变脸这么快。
我忍不住,对谢崇睿多了几分提防。
4.
东宫似乎一切如常。
但从偏门进进出出的接生婆还是出卖了谢行止。
我抿了口茶,静静听着侍女的汇报。
谢行止今日采买了多少补品,请了多少郎中,我都了如指掌。
“可曾探听到澄烟的居处?”
侍女摇头。
又小心翼翼请示我,可要将澄烟“解决”掉。
闻言,我扯了扯嘴角。
只解决一个,不就便宜了另一个?
我要的是,让谢行止一无所有。
“殿下……”
远处屋檐下,澄烟娇小的身影显露出来。
她手上拎着一篮鲜花,跑跑跳跳。
谢行止跟在她身后,神情宠溺又无奈。
我站在窗边,冷眼看着这对浓情蜜意的男女。
只见澄烟一个转身,笑盈盈地扑到谢行止怀里,
“殿下,澄烟不求荣华富贵。”
“只想和您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谢行止垂头,温柔地吻上澄烟的眉心。
“卿卿再等我些时日,待我寻到了陈氏的把柄,上禀父皇,就能明媒正娶,迎你入东宫。”
我听得发笑。
就谢行止这废物,还想找我的把柄。
虽说我们家和他缔结姻亲,但我爹娘也不是傻子。
他们早看出谢行止不堪大用,一些世家间的秘密,从未对谢行止吐露。
我们看中的,不过是他皇长子身份尔。
每日昏时,我都要和谢行止入宫拜见公婆。
皇后接过我奉上的茶,笑眯眯道,
“说起来,你们成婚也有两年,怎的还不让本宫抱个孙子?”
我瞥了谢行止一眼。
看来他也是个要面子的。
没把自个儿金屋藏娇的事抖落出去。
“回母后,儿臣一心为父皇分忧,心系天下苍生,后宅子嗣之事,暂不考虑。”
谢行止姿态放低,用了一贯的借口。
闻言,皇后挑眉,意有所指道,
“分忧是好,就怕你被旁事迷了眼,轻慢了长歌。”
“儿臣不敢。”
5.
谢行止被皇后单独留下说话。
我去了殿外透气。
一双手从我背后搂过来,谢崇睿的声音随即响起,
“谁轻慢皇嫂,谢行止吗?”
我偏头,刚好对上谢崇睿的目光。
他趴在我肩头,像一只撒娇的狗。
“偷听了多久?”
谢崇睿狡黠一笑。
他蹭了蹭我的脖颈,搂紧我的腰,闷声闷气道,
“皇嫂什么时候和谢行止和离?”
我被他问得惊讶,
“你这是什么话。”
谢崇睿不依不饶,
“我不想看皇嫂和他在一起。”
谢崇睿身躯灼热。
他额间系着锦带,衬得眉目英挺。
这样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偏偏说的都是大逆不道的话。
离经叛道。
倒和我有些相像。
想着,我忍不住轻轻一笑。
谢崇睿以为得了准许,不管不顾地要吻上来。
我脸色一变,一掌推开他的脸。
幸好皇后喜静,宫院里一般无人。
谢崇睿委屈巴巴道,
“这才多久过去,皇嫂便不想同我亲近了。”
“又耍我。”
我气笑了,
“谢崇睿,你要死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崇睿说得满不在乎。
我翻了个白眼,正想再骂他几句,谢行止出来了。
往我这边走来。
“皇嫂别走。”
谢崇睿抱着我不肯松手。
他力气大得吓人,我挣不开。
谢行止已经到了拐角。
6.
“长歌……二弟?”
谢行止目光惊疑。
谢崇睿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颈窝,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如皇兄所见。”
“皇嫂衣裳脏了,我替她擦擦。”
我暗暗腹诽他,编瞎话不打草稿。
谢行止面色阴沉,上前把我牵了过来。
“东宫有数不尽的衣裳给她换,不劳二弟费心。”
谢崇睿耸了耸肩,吊儿郎当。
照谢行止的性子,肯定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回东宫的路上,谢行止已经在对我旁敲侧击。
“二弟不常入宫,长歌是怎么认识他的?”
“方才孤瞧他的模样,倒与你很是相熟。”
“长歌……”
我原本在看车窗外的风景。
听到这些话,我淡淡瞥了一眼谢行止。
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我只觉得好笑。
他是真忘了自个儿和澄烟卿卿我我的样子。
说到澄烟……
我才在谢行止书房里发现一块绣帕。
帕子上是一棵香橙树。
还题着一句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帕子有些旧了,一看就是被人无数次捏在掌中碾磨。
谢行止还在喋喋不休地逼问我。
我最后烦了,懒懒看向他,
“下月是太子生辰吧。”
“我也绣一块帕子给太子可好?”
谢行止一怔,立即不说话了。
我讥诮地挑了挑眉,终于能小眯了一会儿。
东宫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
澄烟抱着个斗篷,见了谢行止,挽起一个柔柔的笑。
她径直走来,娇声唤着殿下。
我轻咳了一声,不急不缓地从马车上下来。
澄烟脸色立马黑了。
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见过太子妃。”
我看了看澄烟粉嫩泛红的后颈,看来谢行止将她养的真是不错。
“有了孩子就好好歇着。”
“若是乱跑出了事,还得我东宫替你遮掩,烦。”
澄烟咬了咬下唇,低声答了个是。
我不再开口,翩然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原本我没想那么快动澄烟。
可当晚,澄烟突然早产了。
产房里,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言辞激烈地控诉,是我把她的安胎药,换成了催产汤。
“太子妃,妾身知道您不喜我,可腹中胎儿无辜,您为何还要害他……”
澄烟面色苍白,声泪俱下。
谢行止紧紧握着澄烟的手,愤怒地瞪着我,
“澄烟说得可属实?!”
我陈长歌活了十七年,宫斗宅斗见得不算少。
这种局面,我顷刻便反应过来,澄烟用的是苦肉计。
立即开口,
“若澄烟咬定是我换了汤药,就明明白白地说出何时何地,是我身边哪个侍从做的,换了什么成分,从何处采买。”
“不然,我是绝不认的。”
我神情冷毅,脊背挺得笔直。
顿了顿,又道,
“再者,东宫人数众多,澄烟偏偏咬死了我,太子不觉得有异?”
谢行止紧紧抿着下唇,极其阴鸷地盯着我。
他不甘心放过我。
却又挑不出其他不对的地方,只能暂且罢休。
澄烟生下了一个死胎。
谢行止面色铁青,起身就走了。
我命人安葬了婴儿。
谢行止将这笔账算在了我身上。
他虽未明说,却已不再来我房中。
东宫已经传开流言。
说谢行止厌弃了我,要休妻。
7.
“休妻?”
我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谢行止恐怕没有这个胆子。
他还指望着我们家稳住他的太子位。
这些话,大概也是澄烟有意传出来的。
谢行止嫌弃她的出身,迟迟不肯给她名分。
孩子又是个死胎。
如今,她倒是什么都没了。
整天龟缩在东宫一角,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这些日子,我待在东宫,倒是收到了几封书信。
虽未有落款,但字字含情。
“皇嫂”二字,更是占据了半页纸。
“今日我府上采买了一只小狸奴,甜软可爱,很像皇嫂。”
“东山的梅子熟了,想和皇嫂一起去摘。”
“下月谢行止生辰,我能去东宫找皇嫂吗?”
等等,诸如此类,烦不胜烦。
我吩咐下去,不要再收此类信笺。
清净了几日后,我闲不住,上街去听戏。
刚刚好撞上了谢崇睿。
他额上带着伤,衣裳松松垮垮,看上去刚和人恶斗一场。
“皇嫂……”
我被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熏,忍不住皱眉。
谢崇睿眼尾泛红,委屈巴巴地扑上来,
“今日行酒令输了,被人找了麻烦。”
“……你还行酒令啊。”
“需要带你进宫找太医吗?”
谢崇睿面色一变,眼底都升上了水光,
“别啊,让父皇知道,我会被打死的。”
他说着话还不忘搂住我的腰。
我恼怒他的放肆,又碍于来往人多,只好把谢崇睿带到了马车上。
一关上车门,谢崇睿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我心生不好的预感,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做什么?”
“皇嫂,我难受,我生病了。”
“生病就看太医。”
“不要。”
谢崇睿疯狂摇头。
他眉心的伤口流出一颗血珠。
沿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有种妖异的美丽。
我有些出神。
谢崇睿拉住我的手,轻轻摁在他心口。
他定定看着我,音色低哑,
“我害的是相思病。”
“只有皇嫂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