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卫临的第六年,我跟他奉子成婚。
可在领证当晚,他身边的女助理却给我发来一份离婚协议和一份录音。
录音里是卫临的声音:「再拟一份离婚协议,时间定在她生下孩子之后。」
他以为我会哭,会闹,所以好心的制定了对我的补偿方案。
但我什么都没做,反而在他摊牌前主动签订了离婚协议。
1
从产房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身边只剩下妈妈还守在病床前。
她眼眶微红,却还强笑着问我:「是个男孩,你要不要看看?」
我心口绞痛,却果断摇头:「不看,要断就断得干净一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到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疲惫的眨了眨眼,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卫临冰冷的声音:「你女儿既不漂亮也没那么好,还没这个资格让我吃回头草。」
一个月前,妈妈在与本家的斗争中落败,导致父亲让她代理的公司亏空,欠下巨额债务。
卫临却在这时连哄带骗的低价收购了妈妈手中的股份,切断了她唯一的退路。
他到底是逐利的商人,与我之间那点微薄的感情无法让他停手。
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怀了孕,我也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床伴。
所以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以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为筹码,让他解决了妈妈捅出的窟窿。
他强势又自傲,自然无法忍受我对他的威胁。
可最后,在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当着他的面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
他阴沉的脸却出现了龟裂。
他说:「沈妤,原来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2
在医院休养到能下地的时候,我便带着妈妈去了国外。
出发前,卫临的女助理找了过来警告我。
女助理五官明媚身材高挑,是卫临一贯喜欢的类型。
她冷冷的看着我,说:「因为你的妈妈,卫总花费了多少金钱和人脉,希望沈小姐有自知之明。」
「卫总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所以希望沈小姐离婚后,别再幻想用孩子的名义来绑架他。」
我平静的说了声好。
而卫临自始自终没有出现,只是给我发来了他给妈妈预约的医生的资料和信息。
我与他结束得还算体面,所以我礼貌性的给他回了个谢谢。
之后便再无交流。
妈妈的病是在八个月前确诊的,已经是晚期。
就算有再好的条件治疗,也熬不了多久。
这也是她豁出一切跟本家斗争的原因。
她想让沈家承认我,给我留下一生无忧的保障。
我那时候不知道她的病,只觉得夹在她与沈行之间很是窒息。
与卫临在一起是我唯一可以逃避现实的时候。
可最后伤我最深的,也是卫临。
在我跟他滚到一张床上之前,他并不认识我。
我喜欢他的六年,是暗恋的六年。
后来他回国,在一次商业聚会上被人下了药。
我正好在那场聚会上,忐忑不安的把自己送上了门。
我知道,我不是卫临喜欢的类型。。
过于娇小内敛,既没有遗传到妈妈的美丽,也没有遗传到父亲的高大。
可卫临与我的床上关系还是延续了下来。
我因为这一点而沾沾自喜,甚至觉得卫临没准也是喜欢我的。
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隐秘而期待的问他:「要是我怀孕了,你会不会跟我结婚?」
他含着漫不经心的笑,说出的话却薄凉:「不可能,沈妤,我不可能跟小三的女儿结婚。」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戳破了我自以为是的美梦。
我预约了流产手术,删掉了卫临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却在我上手术台的前一刻找了过来,冷静的说:「沈妤,生下孩子,我们结婚吧。」
3
四个月后,妈妈还是死了。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平静的处理了妈妈的身后事。
以前妈妈总让我争气一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并不认同她的话,甚至觉得她只是利用我来满足她自己的欲望。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对她说:「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
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爱我、包容我的人不在了。
我再也无法任性下去。
卫临发消息问我:「回国了吗?」
「他生病了,一直没有好,可能是想你了。」
「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回他。
确诊抑郁症之后,我按照医生的建议,尽量让自己忙起来。
我去了很多国家,认识了很多人看了很多风景。
才把那股毁灭自己的冲动压下。
沈行打电话跟我说,卫临一直在找我,问我要不要帮我掩藏行踪。
我沉默片刻,才说:「麻烦你了,哥哥。」
我不认为卫临是对我余情未了。
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此时找我,估计还是咽不下最后被我抓住命门威胁的那口气。
但我自认跟他已经两清,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因此我干脆摈弃掉之前的一切,在国外生活了下来。
若不是沈行告诉我爷爷去世,让我回去参加葬礼,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国。
4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本家。
一进入灵堂,便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那个小三的女儿吧,平时不见人,沈爷爷死了就知道回来分家产了。」
「可不是嘛,跟她那个得寸进尺的妈一样。」
「她一个私生女,妈妈又死了,沈家怎么可能给她分家产。」
我早就习惯这样的议论声,平静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在这个家里除了沈行,就只有沈爷爷对我还算好。
可他也跟妈妈一样离开了。
我压下心里的悲凉起身,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卫临。
他眼眸漆黑,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我。
我与他对视片刻,平静的移开目光。
他却在满室的注视下朝我走过来,淡淡的问;「还好吗?」
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一样。
那时父亲与他的妻子赌气,堂而皇之的带着我和妈妈出现在沈家筹办的聚会上。
妈妈趁这个机会,把我推了出去,让我与其他家族的名门子弟交往。
可我一个私生女,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我局促的站在他们面前,只能听到他们的嘲笑奚落。
「小三的女儿也配跟我们坐一起了?沈家就这么不识相?」
「不然怎么说是小三呢,这里没人欢迎你,还不要脸的上赶着凑过来。」
只有卫临倚靠在沙发上,极轻极冷的说了一句:「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好玩吗?」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便识相的闭了嘴。
我朝他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隐在黑暗里的半张脸。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可怜,他轻轻啧了一声,招手道:「过来。」
然后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牛奶。
我坐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制调香,躁动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5
「还好吗?」
卫临又问了一遍。
周围针对我的窃窃私语声早就停了下来。
我回过神,说:「还好。」
卫临没有再说话,和我一起走到外面。
「不问问孩子吗?」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语气低沉。
我想说,没什么好问的。
但内心的殷切还是让我问了出来:「他……叫什么名字?」
卫临嗤笑一声:「大名卫予,小名卫跑跑。」
我:……
实在无话可说,我朝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卫临一把拉住我:「你不想见见他?」
他手心的温度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显得格外灼热。
我垂下眼眸,想要甩开他。
可他握得很紧,我有些无奈,只能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
卫临一愣,慢慢松开手,又变回我熟悉的冷漠表情:「沈妤,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我不懂他言语里的怨怼从何而来,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和卫临纠缠的一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渴求他的爱。
甚至在听到他筹划离婚协议的时候,我都想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
可随着妈妈的死去,这一切慢慢变得不重要起来。
卫临离开后,沈行找了过来。
我动了动嘴唇,慢慢喊了句:「哥哥。」
沈行打量我片刻,道:「属于你的那部分资产,我会转移到你名下。」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倚在门口的沈行妈妈。
她面无表情,在触及我的目光时,轻微的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沈行是怎么给我争取到的这份资产的。
我无措的揪着衣角,低声说:「谢谢。」
沈行叹了口气:「卫临找了你这么久,如果你愿意,你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以沈家的名义……」
我打断他:「我不愿意。」
沈行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喜欢卫临六年的人,有劝和的想法,也不奇怪。
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无意沉缅过去。
沈行没有多说什么,目光落到我手腕上的伤疤上,半晌,轻声道:「沈妤,好好活着。」
6
三天后,我重新回到国外。
乔景为了欢迎我,特意为我做了顿丰盛的大餐。
他是我旅途上认识的人,同行了一段时间,知道我在这定居后,租下了我对面的房子。
理由是旅行久了,也想停下来歇一会。
我自然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有一个朋友可以说说话,我还是高兴的。
吃完饭,乔景将打算留下来洗碗的我推了出去:「你看你这黑眼圈,在国内没睡好吧,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言语温柔,推我离开的动作却坚定。
我笑了笑,跟他说了声谢谢。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安静的躺在床上。
乔景说对了,我在国内确实没有睡好。
可不仅仅是在国内,自从妈妈离开,我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我拉开窗户,想要透口气。
楼下有一个红点一明一灭的闪着光。
国外本就人少,这里又是郊区,今晚却有人在楼下抽烟。
也是稀奇。
我看着那个红点,描绘着那人在黑暗中的轮廓,居然慢慢的睡着了。
睡到一半,又做起了梦。
梦里是怀孕后,我跟卫临住到一起的生活。
他说要结婚,实际并没有婚礼,更没有通知任何人。
只不过花了9块钱领了证。
可那时候我看着手里的红本本,还是很高兴。
住到一起后,卫临表现得很体贴。
会给我按摩酸痛的四肢,会在我身边二十四小时待命,也会因为我一句话,深更半夜驱车几十公里去给我买想吃的烤鸭。
可这一切都毁在他打给助理的那个电话上。
「再拟一份离婚协议,时间定在她生下孩子之后。」
「我会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条件是她不能再见那个孩子。」
「她会答应的,沈家不会承认她们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