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可是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样?碍事的女人杀掉就好了,我们小秋白想要的都能得到。」
谁在说话?
1
「啊——」
我猛地坐起来,浑身发凉,一股寒意从脊柱尾端快速上升。
我拉起窗帘来,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猫叫。
我又一次做噩梦了,梦中隐约有些画面,我看到森林里有一个女人。但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连着分析这个案件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被惊醒了就很难入睡,我又想起前几天的报道来。
六月二十三号,有网民在镇江市郊区的小树林里发现一具女尸,身体上已经有绿色的尸斑,衣服也有被撕扯的痕迹。警方初步判断,是一起强奸案。
尸体被移交法医后,检查结果是胸口处有利器所导致的致命伤,但女尸体内,确有残留精液。
根据目前的线索断定,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
死者我认识,是江淮的女朋友。
而江淮,是我的青梅竹马。
高考结束后,我向他告白了。
2
「江淮,高考结束了,你之前答应我的,还算数吗?」我紧张地盯着眼前男人的脚尖。
「什么事?」
江淮的声音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猛地抬起头来,「高一的时候你说过,等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就在一起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忘了吗?」
「你说这件事啊。当时只是想让你好好学习,你竟然当真了啊。」江淮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初三的时候,你还,你还亲过我,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情。江淮,你骗我。」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妄想从那里获取一点有关犹豫的信息。
「年少时的感情谁说的准呢,不过是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也能让你幻想出这么多?」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躲闪。
「沈秋白,我有女朋友了。」
「……」
呵……明明是他说怕耽误我学习,明明是他说高考后就在一起的。可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又算什么?
原来乖乖听话是这个下场啊。
「那就祝你们,天长地久。」
沉默许久之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天气开始晴转小雨了,六月真是爱下雨的月份呢,怎么,老天也觉得我委屈吗?
「叮铃铃——」
「喂?对,我是。」
「这里是中心医院,你的母亲出了车祸,目前正在抢救,请你现在马上到医院来一趟。」
「……」雨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绝望感笼罩了全身。
这雨下得可真是时候啊。
3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感觉一阵天昏地暗,耳边嘈嘈杂杂地,他们在说什么,我努力地想去听,可是,我什么也听不清。
世界把我遗忘了吗?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啊?
我的妈妈,又做错了什么?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好不容易,我高考结束了,我自信能够取得好成绩,去很好的大学,我们的苦日子,要熬出头了啊……
「江淮,我今天走了好久,腿都酸了,你抱抱我嘛~」
混乱的脑子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有一瞬间的清醒。
我看向声源处,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拽着江淮的衣角轻轻晃动,刚才还生人勿近的他,现在眼底都是笑意。
江淮把女孩儿背起来了。
我突然就想到一句话,「被爱真好啊,撒个娇,就不用走路了。」
被爱,可真好啊。
不像我,没人爱。
唯一的妈妈也去世了。
4
妈妈去世后,我有问过警察,警察说是一起正常的车祸事件,没什么疑点。
我只恨自己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甚至,我恨江淮。
我清楚自己是在冤枉他,可他到底,也没让我好过。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江淮,今天突然见到这条新闻,我总觉得,应该慰问一下他。
毕竟那女孩儿与我无冤无仇,她死了,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我没什么好幸灾乐祸的,只觉得人世间又多了一个冤魂。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换了好几个时间点,打了几十个电话,那边都是无人接通。
我心里有些疑惑,就算是我表白被拒,江淮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不接我电话。
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去过江淮家了,江淮爸爸很喜欢我,他对我的好,甚至弥补了我童年缺失的父爱。
那就去看看吧,就算是没有和江淮的爱情,江叔叔也是我不能轻易割舍下的。
5
我去了江淮家,可我万万没想到是那种情况。
「江淮失踪了。」江叔叔有些悲伤地看着我。
「没有报警吗?」我的声线不由自主地提高。
「报警了,但是始终查不到他在哪里。今天郊区出现的这具尸体,是阿淮交往的女朋友,现在他又失踪了,警方觉得他有很大嫌疑。」江叔叔像是一下老了十岁,但是我捕捉到他的眼底,有一些难言的愧疚。
愧疚,对谁呢?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江淮失踪了,他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可是,那天见他们明明那么恩爱,江淮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而且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要做什么……也可以做了,根本用不着强奸啊。
可是据警方报道,女尸身上的尸斑已经变绿,死亡时间大约在二十四小时。根据江叔叔的说法,江淮失踪也恰好是一天左右,时间刚好对得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打开了电脑,刷新着案情的最新信息。
网页上有一张女尸的不太清楚的照片,脸部和身体裸露部分被打码了。我忍着胃里的反酸,放大了图片。
我注意到尸体的耳垂处肿了,而她耳朵上戴着耳钉。我猜测,她可能是戴了不合适的耳钉,耳朵处化脓了。
我正观察图片时,顶部又弹出一张新的图片,这张图片比之前那张要清楚许多。
放大图片后,我突然睁大了眼睛。
尸体身上的耳钉,是我的!
6
思绪回拢,外面的夜依然很平静。
我又一次陷入疑问之中,尸体上,到底为什么会有我的耳钉呢?
至于我为什么斩钉截铁地认定那是我的。其一,我在家里翻遍了也没找到我的;其二,我之前在店里定制了一个刻有J字母的耳钉,和尸体耳朵上戴的,一模一样。
虽然是塑料的,但定制款于我来说,还是有点贵。
我本来想等以后有了耳洞再戴的,前提是我的耳洞已经好好地形成了。
尸体耳朵化脓,证明她是新扎的耳洞,但是应该会有人告诉她,刚扎完耳洞不能戴塑料或者铁的耳钉。
我的胳膊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生成,难道是有人故意用塑料耳钉扎到尸体耳朵上面的?
那个人,是谁?
那是我的耳钉,难道是……我?
我赶紧晃了晃脑袋,没可能。
妈妈去世了,我为了挣钱,只能去酒店打工,干着前台登记的工作。
怎么可能跑到郊外去呢?
「叮咚——」
我拿起手机,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你相信恶有恶报吗?」
我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直接把号码拉黑了。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外面的野猫叫得更欢了,像是在渲染气氛似的。
7
我被带到了警察厅。
「沈女士,你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当时的案发现场,有什么印象吗?」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女警的声音可谓是十分温柔,而我的记忆终于开始明朗起来。
今天早上我被发现晕倒在当时的案发树林里。
看着四周围着的人和警察,我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晚上我明明好好地待在家里,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树林之中。
我浑身紧绷,树林?这个场景,我好像有些熟悉。
江淮的女朋友林舒意不就是死在这个树林里的吗?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此刻我的衣服,十分凌乱。
我想起林舒意的死因,内心变得慌乱。
后来,我就被带到了警察厅。
她们把我当作受害人询问。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一脸歉意地看着两位警察。
不是说谎,而是真的没有任何记忆。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再询问我什么。
之后,我被带到一边去做身体检查。
我坐在休息室里,双手紧张地扣到一起。自从我开始有意分析林舒意案件,我的生活就好像被卷入了迷雾之中。
扑朔迷离的噩梦,陌生人的短信,还有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案发现场。
我开始害怕了。
就算是因为江淮,我都不想再继续查了。
「林女士,检查报告显示你身体一切正常。你可以先回家了,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
出了警察厅,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我没有任何事。
既没有被下迷药,也没有被强奸。
但是,我心里更迷茫了。
因为我没有办法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快到住的地方时,从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只黑色的野猫,张牙舞爪的。
我之前从未在附近见过它,估计是新来的流浪猫吧。
怪不得最近晚上一直有猫在叫呢,怪渗人的。
可他也很可怜呀,生下来就没人管。
他可能有心事想跟别人倾诉吧。
8
自那天开始,我没有再刻意关心林舒意案情的进展,也没有再因为这个案件请假,安心地在酒店继续我的工作。
值得开心的是,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查到了我高考的分数,709分。
我如愿以偿能进入自己梦想的大学了,这可真是高考以后,唯一的好消息。
听说最近江叔叔和江阿姨在闹离婚。不,是江叔叔单方面想结束这场婚姻。
也是,他们两个关系本来也不是很好。小时候我每次去他们家都能听见他俩在吵架。
江阿姨她,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去找江淮玩,不喜欢江叔叔每次见我都很热情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大人都很记仇吗?
从小到大,她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也许,江叔叔在那个家里,唯一在乎的人,就是江淮了吧。现在距离江淮失踪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唯一的儿子也没有了消息,这次,他们是真的可以离婚了吧。
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江家门口了。
「江振东,你竟然要和我离婚?我为这个家劳心劳苦,这些年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江振东你看着我的眼睛,当年你背着我跟沈秋棠勾勾搭搭,她都怀了孕,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是不是?你婚内出轨,如此对不起我,我有说过你半分吗?」
我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开心也被这一轮对话吞噬干净了。
呵,原来如此啊。
江振东,是我的爸爸。
一切都解开了。
江阿姨为什么不喜欢我,江叔叔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原来我是江淮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多么讽刺,我的妈妈是小三。
而我,妄想跟自己的亲生哥哥在一起。
已经够丢人了,我甚至没办法开口喊江……叔叔一声爸爸。
我只能离开,可我后来啊很后悔。
如果能再多听一会儿,我就能知道更多了。
9
我家住在一楼,今天我醒来的地点,是在窗外的阳台上。
我看向阳台里面的窗户,大敞四开着,很像是我自己打开的,因为我家的窗户只能从里面打开。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
门并没有开着,现在这种状况更像是我从窗户里面爬出来的。
我望了望窗户的高度,比我本人都要高一个头,而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垫高的东西。
我是怎么出来的?
我家这边没有监控,因此无从查证。
我出去买了一些水果,准备要切的时候,发现我的水果刀不见了。
这本来是没什么稀奇的,可下意识的我就想到林舒意胸口被利器所刺的伤。
我开始神经兮兮起来,恍惚间突然想起刚才进门时草丛里好像有个东西。
我走到那里,捡起了一把水果刀,那是我的水果刀。
鬼使神差地,我凑近了它去闻味道。
是普通的不锈钢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好吧,味道什么的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可这刀出现在我家外的草丛里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想安个监控,车主赔的钱勉强够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幸好我在酒店打工了半个月,也挣了一些钱。
我买了一个摄像头,但是店里的师傅竟然不提供安装。我看着桌子上的它愁眉苦脸。
我在镇江没有其他的亲人,除了江振东。
我决定让他帮我。
10
「小白想在家外面安个监控啊,没问题啊,叔叔帮你。」他对我还是那么慈爱,和从前一样。
也是,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他的女儿,被蒙在鼓里的,一直是我罢了。
「对了,你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啊,不然,你搬到叔叔家来?你妈妈死了,也没个人能照顾你。」江振东突然神色莫名地开口道,在我看来,他现在很严肃。
果然是血脉亲情吗?他能感受到我所感受的,害怕,无助。
「不用了叔叔,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可我又一次懦弱了,我害怕见到江阿姨看我的眼神,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那是憎恨,恨我们母子俩抢了她丈夫的爱。
我没脸见她,更害怕和她在一个屋檐下。
「那小白的监控视频可以放在叔叔这里一份吗?叔叔能经常看到你进出家门,也好放心。」江振东的眼睛充满了对我的担忧。
我鼻头微微一酸,「好。」
监控安装好之后的几天里,很平静。
倒是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11
六月底,这天晚上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见到江淮了。
他不再像是高山顶峰上的皑皑雪,也不再是温柔的阳光大男孩儿。
他像个疯子一样。
我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得大敞四开,那破旧的门嘎吱嘎吱地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一束粗壮的闪电狠狠地留在夜空中,也闪在他的背后。
闪电的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让我看到了被闪电反射出来的,明晃晃的刀光。
他想做什么?杀了我吗?
「沈秋白,你这个恶魔!」江淮声音低哑得吓人,我死死地攥着被角。
他好吓人,手中还有刀,我不敢过去,甚至不敢回应他。
我本来有好多话想问他,他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但我的嘴好像被胶布粘住了一般,想要张开说话,好难啊。
江淮携着外面的凉气进来,冻得我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像是宣告死神的降临。
在他即将到我的床边时,那些话突然像是解开了封印。
「江淮,你去哪了?我和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林舒意死了,他们说你是凶手,可我知道你不是。你为什么说我是……恶魔?你拿着刀,又是在做什么?」
求生的本能让我问出了一堆与他答非所问的问题,可我正因为害怕极了,我害怕他抽什么疯要杀了我。
我更害怕,林舒意真的是他杀的。
「呵……」江淮冷笑一声,他的眼神阴狠,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那声冷笑直击我的灵魂,我的保护壳在他的眼里好像脆弱不堪。
他冰凉的手按上我的眼角,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可是他越是这样,我的眼泪流的越凶。
「哭什么呢,沈秋白……」
他的手转而捏着我的下巴,很用力。我感觉下巴已经快要被他捏碎了。
「我当然不是凶手,凶手是——你!」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我浑身一震。
「是你杀了舒意!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做错了什么?跟我在一起,她就该死吗?沈秋白,你怎么这么恶毒!当初杀人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啊,哭一哭,就觉得我该放过你?舒意哭得那么惨你有放过她吗!这些你都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我的头皮好疼啊,江淮狠狠地扯着我的头发,我甚至都感觉,头发连带着头皮都能被他扯下来。
「你当初,就是拿着一把刀,不顾舒意的哭喊求饶,插进了她的胸膛。你多狠啊沈秋白,刀子进去的时候你眼睛眨都没眨。」
他拿着刀贴在我的脸上,来回的比划。
「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的眼泪因为强烈的害怕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不信。
江淮看我像看傻子一样,「不承认?我帮你回忆更多怎么样?」
「你用耳钉生生地打穿了舒意的耳朵,就那么两只手指一按,直接打穿了。你知道她有多怕疼吗?生病了连打针都不敢,你捅了她一刀还觉得不够吗?」江淮猩红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透过我又像是在看她。
我的眼泪已经停止流了。因为我开始真正觉得,这些事情是我做的。那个跑到林舒意耳朵上的耳钉,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淮却那么清楚地描绘出了当时的画面。
「不哭了吗?想起来了啊,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用刀尖缓缓地挑开我睡衣的扣子。
刀尖那样亲密地亲吻着我娇嫩的肌肤,冰凉冰凉的。
想起林舒意的惨状,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我眼底的恐惧快要溢出来,「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江淮,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别这样。」
江淮,他脸上阴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我是你亲妹妹!」
在他挑开我第三个扣子时,我崩溃地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