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给了我一个包裹。

他神神秘秘的告诉我，那是我爸送我的成人礼物。

他嘱咐我要在成人当天拿着它去后山再打开。

可后山是我们村的禁地，非死人不能进。

当天晚上，我没忍住。

打开了包裹。

1、

自从我爸死后，我和我妈就从村子里搬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可就在前些天，我突然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许茵，你爸留了个礼物给你，回来拿下。”

我和我妈只好回一趟老家。

想着也正好回去办个酒席，庆祝我成人。

村里这些年的变化倒也不大，还是土房子居多。

我爸家就更不用说了，前两年突发大水直接给冲垮了。

“反正你们也就住个把天的，就来咱家住下吧，囡囡也一直在念叨她茵姐姐呢。”

我和我妈就这么在村长家住下了。

吃完饭后，村长就把我叫到了外头。

“茵丫头，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你爸留了东西给你。”

“你爸还特地写了封信，说是千万不要在你生日前打开，可能是想把这个惊喜给你留住了。”

村长小声的在我旁边耳语道，生怕别人听到一星半点。

见他那么紧张，我好笑的点了点头。

不就是个礼物嘛。

都快十八岁了，这点惊喜我还是忍得住的。

就是这礼物确实有点勾人。

我爸小时候就特别宠我，凡是我要的，他基本都会满足我。

这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普遍的山村里，显得格外珍贵。

就连我妈也说她这是在一堆烂骨头里挑到了一块好肉。

等我拿着包裹进去，我妈赶忙把我叫上了床。

“那混子同你说啥了？”

“等我们把酒席办完了，咱就马上回家，这脏趴的地方我现在可是一点都待不住了。”

我妈十三岁的时候就被外公卖进了村子给人当童工，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个什么死样。

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些破事，我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免血压上来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带着我们回了趟我爸家。

“这些年村里遭了不少大祸，你爸家里又没什么人，这房子无人照看倒也成了村子里的一片荒地。”

“若不是我拼命保着，恐怕这地都要被村子里其他人给抢走哩。”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告诉我们他的功劳有多大。

我和我妈相视一笑。

就知道这人不会那么好心的让我们住下来。

囡囡后面也提着个竹篮子来了。

一见着我眼睛都亮了，忙扑进我怀里撒娇。

“茵姐姐！你好久没回来了！”

小妮子话听得我心头一软。

就是不知这村长怎么喂的，我走得时候囡囡还是个胖丫头，现在抱在怀里就跟抱着根排骨似的，膈的人疼。

“行了！不懂事的丫头，我让你带的东西拿过来没？”

囡囡的表情一下变得害怕了起来，忙不迭的将竹篮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把香还有几个供盘。

我妈血压不稳，就没跟着我们再往下走。

“许茵，快来拜拜老祖宗。”

我接过囡囡点好的香跪了下去。

应付了事的拜了三下后，就打算起身。

“重新跪！”

“你这样老祖宗会不高兴的！”

我无语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囡囡在这，我一个白眼就过去了。

又怀着虔诚拜了拜。

村长猛的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你这丫头，差点害死我！”

“这老祖宗可是我们村的命根子！是庇佑我们村财运的！”

老祖宗？

我爹还在的时候也没有啊。

2、

我爸给我的那包裹，说是必须得在成年那天到后山去打开。

连我妈都疑惑我爸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况且后山那现在也成了禁地，除了死人，不允许任何人闯入。

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喜竟然要到那样的地方去打开。

不过好歹是我爸在这世上给我准备的最后一个惊喜，还是老实点听他老人家的安排好了。

吃完饭后，我就和我妈往外头散步消食去。

自打十五岁那年我爸去世后，我们娘俩就再没回来过。

这恍的一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熟人。

还有几个从前和我妈一同被卖到村子里的小姐妹。

“梅姐，这城里的日子不舒服吗？”

“非得跑回这腌臜地方受罪！”

其中说话的这个就是我妈的姐妹花，芳婶子。

我妈好笑的拍了拍那人的胳膊，“这不是我们家丫头长大了吗！”

“回来给大伙撒撒喜气！”

和料想的不一样，芳婶子的脸色很难看。

我和我妈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咋啦这是？”

“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对于这个少年时的姐妹，我妈总归还是惦记的。

芳婶子支支吾吾的还没能说出来，后边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林芳！”

眼前晃得一下，那人径直抓住了芳婶子的头皮。

呛在喉间的话也顿时咽了回去。

“臭婊子！家里饭还没煮就跑出来和人聊天，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

“赶紧给老子滚回去！”

这几句话听得我心头发颤。

想来当初我妈也是不希望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才力排众议要将我带出去。

“强子！她是你媳妇儿！”

“你这样算家暴！”

“赶紧把芳子给我松开！”

我妈一脸气急败坏。

但从骨子里就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怎么可能听得进这种忤逆的话。

当场便直接将芳婶子摔在了地上，狠狠的朝她肚子上踹了一脚。

“我是她男人！”

“我就是她的天！我想咋样咋样！”

这让从小接受男女平等教育的我非常不能接受。

可如果我和我妈再多说一句，芳婶子就很有可能在他的暴力之下丧命。

双方剑拔弩张的站着，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

气氛凝滞之时，还是村长得了消息赶过来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好了，就这么大点事。”

“强子你看，这许茵母女俩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也给个面子不是。”

“赶紧带着芳子回家吧，俩孩子还等着娘喂呢。”

我赶忙跑过去将芳婶子扶起来。

看她的脸色，想来刚才那脚一定不轻。

村长又凑到王强的耳边说了几句，这人的脸色才好了点。

不过走的时候还是不忘朝我们这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同他说啥了？”

“王强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我妈是怕这村长又瞎胡闹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到头来最后还是我们母女俩吃亏。

村长倒是一脸骄傲。

“当然是因为怕得罪老祖宗啊！”

“最近马上要祭祀了，可不能惹怒了老祖宗！”

3、

老祖宗是发大水后才来的。

村长说，要是没有这位老祖宗，他们恐怕都要饿死在那场大水里了。

“这老祖宗咋来的？”

“之前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妈一脸疑惑。

她算得上是从小在这块儿长大了，可从来没听过什么老祖宗的故事。

村长一脸讳莫如深，“是前两年来我们村的一个开发商。”

“说是要征用我们的土地，就给我们请了个神仙，就供在后山上呢。”

征地？

这地势崎岖的山地，还能有开发商看上？

还请个神仙来坐镇？

怎么听怎么奇怪。

村长又接着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

“那开发商前脚一走，后脚村里就遭了大水。”

“要不是那大神仙给我们村里每家每户都送了吃食，我们可就真成孤魂野鬼了啊！”

那大仙真有这么好？

可这雪中送炭。

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见我们还是不信，村长整个人都急了。

“你们这样的态度，老祖宗见了是会发怒的！”

村长的态度不似作假。

反倒真有几分我们得罪了神颜的意思。

可若真是这样，这老祖宗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些。

话正说着，村口突然开进了几辆汽车。

就停在我们和村长跟前。

“刘力，这就是你说的回来办酒的那娘俩？”

是个穿着板正西装的中年男人。

“诶！黄总！”

“是的是的，就是她们俩。”

村长狗腿的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开发商真就这么厉害，值得村长这么殷勤？

身上蓦的多出了一道打量的视线。

“看来这母女俩是不信我请来的大仙啊？”

“可别让这两人耽误了祭祀的正事！”

这人说话夹枪带棒的，似乎很不满意我们的态度。

看这情况，不是老祖宗会发怒，而是这位所谓的黄总会...

“我这正跟她们说大仙的神通呢。”

村长忙不迭的接过话头。

“这不是昨年大华他们家那儿子摔断腿了嘛，镇上的医生都说看不好。”

“后面还是黄总把人给送到后山让大仙给看好的。”

“真有这么神呢！”

我妈故作惊讶出声。

果然，那人眼中的提防轻了一些。

“可不是吗！”

“要我说啊，这大仙是看我们村太可怜了才来的，旁的村都没这个福气！”

村长这执迷的样子，浑然不像小时候我看到的那副精明样。

我看是因为这群人太好骗了，这黄总才选中的这块地。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神仙。

不过是些封建迷信罢了。

4、

酒席当天，我妈带着我到处给人问好。

什么三姨六爷的，认得我脑子都涨了。

“好孩子，咱们再待两天就走了。”

“后天你记得带着你爸给你的礼物去趟后山哈，我已经和芳子说过了，让她陪你上去。”

我乖乖的点了头。

后天我妈还得收尾，自然是没时间陪我上去的。

不过有芳婶子陪着，倒也很安心。

这认人为亲的表面亲密我是一点都受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逃了。

“你这妮子！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儿呢！”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村长正揪着囡囡的耳朵训斥道。

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能让村长把自己的女儿耳朵都揪出血了。

我躲在窗外，不知道该不该冲进去。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爸爸，我真的不想去…”

囡囡哭的很伤心。

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求着村长。

不想去？

不想去什么地方？

怎么都没听过囡囡要离开的消息。

我又往前凑了凑，才发现屋里的两父女早就离开了。

又回到酒席上。

话题早就转到了后天的祭祀。

“你可得注意了，当天绝对不要穿红衣裳，那可是会冲撞老祖宗的！”

旁边的几个老婶子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原以为只是村长一家那么迷信。

没想到这整个村子竟然都成了那位老祖宗的信徒。

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可这终究与我无关，况且我也快要离开了。

还是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了才好。

我妈一脸严肃的听着。

“还真是巧了，这老祖宗的祭祀和我家丫头的生日在同一天哩！”

“说来还真是怪有福气的哈！”

我妈应和着她们的话接着往下说。

那几个老婶子反倒是神情有些怪异，“是嘞。”

“这丫头的福气倒是真的算好的嘞。”

敷衍的顺着说了几句好话，老婶子的话音又是一转。

“反正你就记住了。”

“后天能多往前站就多往前站，绝对不要站在最后一排！”

这祭祀的讲究还真多。

也是不知道那位黄总肚子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竟然可以把整个村子的人都迷惑到这个程度。

终究是没抵住心里的好奇，问了一嘴。

“这老祖宗除了发大水的时候救过你们，还为你们做过什么事？”

“怎的你们就这么信奉这位的？”

老婶子不客气的啧了一嘴。

没好气的啐了一眼。

“你这妮子，这话以后可莫要在人面前说了。”

“要让别人听见，那可是要扔到河里献祭的。”

我心一惊。

这哪里是神仙啊！

就说个话都要被送去献祭，这比地狱的恶魔还要恐怖。

“你们没回来过不知道也正常。”

“其实就是老祖宗许诺过我们的，三年后我们村必定人人发达。”

就这？

一个空口承诺？

不至于让那么多人信服吧。

“你猜这么着。”

“就在今年，我们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十万块钱啊！”

“说是老祖宗对我们听话的奖赏哩！”

可这十万块...

如果是用来买断整个村子的生路...

5、

第二天，酒席还是早早的就开始了。

只不过今天来的都是些我爸那边的远方亲戚。

我正愁着没理由躲闲呢。

屋里就传来了一道惨叫声。

囡囡浑身是伤的跑了出来，冲到了我的怀里。

“姐姐！姐姐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