胴棺,顾名思义。
阴日阴时出生的少女睡过的棺材。
传闻,这种棺材能保尸身不腐,还能让后代家门兴旺发达。
我们村子每十年就要选出一个胴棺女。
被选中那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而我,就是被选中的胴棺女。
可那些村民不知道的是。
我的存在,会让他们自焚。
01
没钱了怎么办?
那就做胴棺。
一副胴棺能让村子富裕十余年。
村长拿着大喇叭站在水泥高台上,通知各门各户要往村委会报自家女娃子的生辰八字。
消息传到我家的时候,我正在洗尿布。
寒冬腊月,我的手冻的通红。
三天后,我同其余八九个女孩子,被关进了小黑屋。
一碗药下去,再醒来,便躺在了黑黢黢地棺材里。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喊的嗓音嘶哑,拼命的想用手指抓挠棺材板。
直到双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可我忘了啊,我的双腿被锯掉了。
四肢被砍断成好几截。
全部被扔进了乱葬岗里喂野狗。
只待七天之后再来掏空我的内脏,等我的血液完全浸透棺材,我的骨血被秘法融成骨粉刷在棺材面儿上。
这“胴棺”便是大成了。
绝望之际,
棺材盖被人掀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生门稍亮,便又坠入万丈深渊。
来的人——
是村长。
“你居然还没死?”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满是惊骇。
棺材盖子被彻底掀开,我一眼便瞧见了站着的阿爸,和怀抱弟弟的阿妈。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仿佛我没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今日是我入棺第七日。
照着常理,我应该窒息而亡。
再不济,也该被那碗毒药毒死,被重伤给痛死。
可现在,我栩栩若生。
村长的脸色稍霁,“好,真好,胴棺女,下礼村多少年没有养成过胴棺女了,这次,可是要发大财了!”
阿爸阿妈的神情也跟着舒展。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而是一脸期盼的望着村长。
“村长,这胴棺女能比那胴棺还值钱?”
02
下礼村靠着做胴棺过活。
明面上就是个打棺材的小村子。
可背地里,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豪掷千万来下礼村买胴棺。
只为了福泽后代,富贵长寿。
那天,阿妈哄着我,说只要我去,他们就让我上学。
阿爸还给我买了新衣裳和新鞋子。
甚至还给我准备了一整套文具盒书包。
可我当时并不清楚,这些东西,他们是准备烧给我的。
但他们也不知道,我生来就做不成胴棺。
“那她·······许愿的话,能灵验吗?”
妈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期许。
好可笑,她把我当成了那山顶庙里的菩萨,普渡众生。
村长摇摇头,“她只是度过了成为胴棺女的第一个阶段,还不成气候,许愿未必能实现。”
当晚,我就被村长供进了村委会。
村里本来是有祠堂的,供了尊不知名的神像。
后来破除封建迷信,政府来人给关了。
慕名围观的村民将村委会挤了个水泄不通。
村长特地去请了当年做出第一个胴棺女的陈阿婆来。
谁知,阿婆见我的第一眼,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我。
“她·······她不是胴棺女,她是妖邪,是妖邪!”
村长明明说了我是祥瑞!
“放屁!我女儿怎么能是妖邪?陈阿婆,别仗着你年纪大,就胡言乱语!”
阿妈第一个不愿意,狠狠地瞪了陈阿婆一眼。
我阿妈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外来泼辣悍妇。
愣是压着陈阿婆当众发誓,一定会做出胴棺女。
陈阿婆含着泪跪在棺材边,压着声音附在我耳边,“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我闭着眼,假装沉睡。
03
入了夜,棺材外面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
村委会的门年头久了,一开便是吱呀一声。
村长怕我死了,给我包扎了伤口,还盖了棉被。
有人偷偷摸摸地跪在棺材边,朝着我许愿,“胴棺女啊胴棺女,保佑我下一胎一定要能生个健康的孩子。”
这声音,分明是我那不信邪的阿妈。
我如今的弟弟,因为出生的时候憋闷久了,脑子不太灵光。
两三岁了还不会走路,更不会自主撒尿拉屎。
她许了愿,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棺材的边缘偷偷张望。
可只一眼,就对上了我明亮的眸子。
“阿妈,是弟弟不够可爱吗?”
我歪头阴森一笑。
只露出头颅的我像是来自地狱的飞头降。
阿妈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村委会办公室。
她的身上带着饭菜的香气。
我贪婪的吸吮了一口。
七天未进食了,我饥肠辘辘。
幻想着有人能给我送些吃食的时候,一截小人参,啪嗒一声落进了棺材里,砸在了我的肚子上。
“吃·······吃······”
说话人口齿不清,我定睛,竟是村东的丑八怪!
他伸出那被烧的不成样子的残缺手指将人参拱在了我的嘴边。
“你吃·······”
没等我张嘴,办公室的灯咔哒一下亮了。
丑八怪被大力拖走,不住的嚎叫。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便是村长雷霆般的咆哮。
“你他妈也敢来这里,信不信我明天给你剁剁也去做棺材!”
丑八怪连人带人参都被扔了出去。
村长站在棺材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副完美的作品。
“等天亮,祠堂搭好了,我就送你去,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是最成功的胴棺女。”
04
原来,当夜,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睡。
他们熬了个大夜,在村子北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祠堂。
祠堂一落成,我便像祭品一样连人带棺材被竖在了高台之上。
骨钉从我肩头穿过,将我死死的钉在了棺材里。
鲜血从伤口留下,村长竟拿碗贪婪的接下了每一滴。
“这可是胴棺女的血,延年益寿!”
他舔了舔舌头。
可碍于目光睽睽,他勉为其难将那碗血到进了当晚的大锅菜里。
锅里还未冒泡,后面已经起了长队。
“给我,给我!我可扛了八十多根木材!”
孙老大将碗往前抻了抻,对着锅里的血豆腐虎视眈眈。
“呸!昨天夜里去偷酒喝的不是你?”
搬水泥的沈二哥一脚将孙老大踹到了一边。
“村长·····给我啊,我老伴儿还生着病呢,我听说这胴棺女的血,能治病啊!”
人群散开,来人竟是村长的阿妈。
谁知,村长眉头一横,“走走走,你们老两口还没活够?也该我们活了!”
村长的阿爸前些年上山砍竹子摔断了腿。
年纪大了,后面直接半身不遂。
村长嫌麻烦,只能将老两口轰出了家门,自身自灭。
“对啊,你们二老也该活够了,这血豆腐就这么几块,我们这些人都不够分啊!”
众人七嘴八舌。
后来村长控制不住局势。
一锅菜被瞬间瓜分干净。
连一滴汤水都没给村长留下。
我望着那站在边缘的老阿妈,张了张嘴。
如果她能给我一口水。
我便愿意给她一碗血。
但,我的血,只会让人自取灭亡,又怎么能治病呢?
胴棺女,本就是酷刑下的畸形产物。
又怎么能用来许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