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要我把表妹献祭给山神。

说这样可以拯救村里。

可他不知道，他祭拜的是一只鬼！

01.

等我到村子的时候，我表妹已经死了。

「姥姥，我表妹还是个小孩子啊！你们怎么下的去手的！」

我姥姥穿着碎花裙子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

见我来了，用无比轻松的口吻说：「没钱，穷，多张嘴活不下去。」

我来了脾气，忘了尊称：

「穷你可以把我表妹交托到别人手里，或者福利院也行啊！总比直接去死强吧！」

我姥姥突然坐正身子，一张死鱼眼直勾勾地注射着我。

愣是把我盯的心惊胆战。

「表姐。」

我扭头，是我表弟在喊我。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我姥姥已经不在摇椅上躺着了。

我皱着眉，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表姐，这件事就到这吧，我妹妹……必须死。」

02.

看见眼前冷静稳重的少年，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重了一分。

什么叫必须死？

是染上了什么必死无疑的癌症吗？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开口解释：

「她贪玩，玩累了就往死人的坟墓前一坐，尿急了就对着坟墓乱撒。」

我表弟身上还背着刚从山上拾来的柴火。

眼睛黑如一潭死水：「她会招来不干净的脏东西，到时候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听着表弟冰冷到无情的残酷话，我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小声嘟囔：「都什么年代了都相信鬼怪……」

我表弟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没吭声，背着柴火径直朝厨房走去。

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我随口一问：

「家里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干？舅妈他们不帮忙吗？你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舅舅舅妈他们就不怕你伤着啊。」

「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从小干到大，习惯了。」

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苦笑：「要是不叫我做了，那才是对我的惩罚。」

表弟这种腐朽荒唐的想法叫我不寒而栗。

也许是正义感涌现，我掀开帘子就要找我舅妈对峙。

可眼前的一幕叫我大跌眼镜。

03.

我姥姥竟然坐在炕上允吸着我舅妈的乳汁！

我捂住嘴，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呦，这不是小妹的女儿吗？都长的这么大啦。」

我蠕动这唇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舅妈好……姥姥好。」

「你妈妈嫁给那个小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你回来做什么？」

我姥姥见我来，也起身了，憔悴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

「我是来——」

「阻止你表妹被活埋的。」

我抿抿唇，沉默不语。

「你表妹其实也不是非死不可——你妈要是愿意每月多给我五六千的话。」

我妈妈虽然没来看过姥姥几次。

但每个月都会固定寄给我姥姥好些钱。

这些年累积下来少说也有好几十万，怎么可能会穷到这种地步。

我扭头对我舅妈说：「舅妈，你女儿死了你难道就不伤心生气吗？她可是你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女儿，姥姥这样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还给她……那样。」

最后那几个字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舅妈非但没有伤心气愤，反倒是骂我「自私鬼」。

「我的女儿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又不是她妈，在这装什么好人？这是我们家的事，你这个外来户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心哪一天闪着腰了！」

「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家人的三观简直碎的一塌糊涂。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当晚拉着行李就要走。

04.

刚要上桥却被我表弟拦住了。

「你干嘛？我要回家！我真是受够你们这一家子了！」

我表弟身上的褂子布满了白线丝，像坨垃圾似的强行拼凑在一起。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的有些渗人。

说出的话也是古怪的很：

「你走不掉的，它们不会放过你。」

「神经病啊！」

我只以为他口中的「它们」是舅妈那群人，骂骂咧咧地抢过我的行李就要上桥。

可我的一只脚刚踏上石桥的一瓦，桥中间就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一眨眼，那影子又消失不见。

「妈妈~妈妈~嘻嘻~你为什么要走呀？」

空灵诡谲的童声吓的我一愣，我气冲冲地揪起我表弟的衣领。

「搞这些恶作剧有意思吗！？你别装神弄鬼了！」

「从你进到我们村子的时候，它们就已经盯上你了，你就算逃也是无用功，还不如好好活下去，说不定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我只在朋友讲的鬼故事还有恐怖片中了解过这些令人恐惧的脏东西。

可我始终认为，这些脏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

怎么可能会真的存在？

我瞪了我表弟一眼，刚要松开揪着他领子的手，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朝我慢慢逼近。

我当时就被吓愣在原地。

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一步。

大把的汗水从我额头滑落，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突然，那个黑影向我扑来！

「啊——！」

我被吓的尖叫出声，偷瞄看去才发现那只是只黑色的猫咪。

「原来是只猫啊……」

我松了一口气，可再抬眸望去的时候。

一个装着红裙子的女人竟然就站在我正前方！

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

她的眼睛几乎只有眼白，小如黑芝麻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

突然，她冲我咧嘴一笑。

里面腐烂的血肉尽数暴露在月光下。

随即「哗啦」一声，消失了。

05.

我最终还是没有走，在我姥姥家住下了。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逐渐发现，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基本都是我表弟在做。

我很少会见到我舅舅，只是听到过几次他回家的动静。

「表弟，你爸平日里都去做什么了？」

我表弟刷着锅，原本白皙漂亮的手被硬是磨的起了几层厚厚的茧子。

他垂着眸，回我：「救人。」

「救人？舅舅什么时候还当上医生了，我妈知道怕是要高兴坏了吧。」

我顿时来了兴趣，坏笑：「你带我去舅舅工作的地方看看吧！我拍几张照片给我妈看。」

「不行，今天晚上吃的菜还没准备好。」

「哎呀！紧急情况他们会理解的。」

我抓起我表弟的手就往院子外跑去，「我妈说过，姥姥烧饭那可是一绝！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没吃着岂不是可惜啦？」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我表弟终于同意带我出去见见世面了。

可我在见到的第一面就后悔了。

这哪里是什么救人呐……

06.

百姓的尸体堆的比城墙还高。

我仰着脖子，死咬着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尖叫。

我表弟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冷静的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小孩。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这都得了什么病，你们这村子也太邪乎了吧。」

我表弟说：「不是得病，是献祭。」

「啊？」我张大了嘴巴。

献祭在古代的时候基本已经被消亡了，没想到现代还会这种骇人扭曲的风俗。

「你们这是在犯法！你爸杀的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表弟却不以为然，黑漆漆的眸子甚是划过一抹兴奋和崇拜。

他无比虔诚地说：「不，我爸这是在救村里幸存的村民。」

「只有把人的生魂献祭给山神，山神才会保佑我们不受鬼怪干扰。」

提到鬼怪，我不由想起几天前想要离开的时候看见的那个脏东西。

一种难以言诉的奇怪感涌像洪水似的要把我吞噬。

我按捺住心中的不测，怒吼：

「但我那天为什么不能离开！你们心中所崇拜的山神就是个幌子！」

「我妹妹也在里面。」

我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

死亡的冰冷感和对未知的恐惧爬满了我全身，我发着抖吐出那两个字。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