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的心头白月光。
他对我用情至深,许诺必以正妻之位,十里红妆来迎娶我。
新婚之夜,他却送我一杯毒酒。
再睁眼,我回到新婚那天。
当晚,我转身陪着当今皇帝共度。
屋外寒风料峭,太子身着喜服,站了整整一夜。
1.
一杯毒酒入喉,结束了我年仅20岁的生命。
我没能等来做鬼的机会,回到了我与太子的洞房当晚。
粗壮的龙凤红烛热烈燃烧,滚烫的烛泪淋漓而下,一如我死前喷涌而出的鲜血。
来不及改变嫁给太子的既定结局,我只好另辟蹊径。
待整理完思绪以后,我不动声色地遣退下人。
司谨夜还在前厅应付宾客,我溜出寝殿,不期然看见了独立院中赏月的白衣身影。
他是大夏国皇帝,也是唯一有能力解除我目前困境的人,司珩衍。
在我看来,他其实是不太重视司谨夜这个太子的,便是在这等大喜的日子,也不管不顾地穿上了他最爱的白衣。
也是,他不畏世俗,不惧人言,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臣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淡然地看了过来,见到一袭嫁衣的我,语气稍显讶异。
“太子妃?”
我稍稍抬头,直视龙颜。
“臣女恳请皇上,废除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姻亲!”
“臣女愿进宫,侍奉皇上左右,求皇上成全!”
司珩衍古井无波的双眸逐渐转为幽深,如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
“太子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王的威压深重又极具压迫感,我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筹码。
“护国寺的慧明禅师,知过去,晓未来,所批签文最为灵验。”
“他曾说过,臣女是帝凰鸾命格,可助皇上吞并三国,成就霸业。”
“臣女虽自幼养在深闺,却也知您的抱负,定当尽全力帮您达成心中所愿。”
司珩衍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似乎是在权衡。
我暗自咬牙,再添了一把火。
“皇上若不信,大可以今晚就要了臣女,您所烦恼的瀛洲城干旱一事,自然会迎刃而解!”
瀛洲城干旱一年,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地。
文武大臣纷纷上书奏言,说是司珩衍不允许活祭仪式向上天祈祷,天神震怒,才降下此等灾祸。
他们希望司珩衍尽快下令,让各地安排活祭,以平上天怒火。
前世的他便是坚持己见,没有让无辜百姓受这惨无人道的焚烧刑罚。
最后上天还是降下甘霖,解决了干旱一事。
同时,也为他在民间树立了极大的威望。
但这件事的弊处是,他打破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引得王公贵族极为不满。
拿百姓活祭,不损伤权贵的利益,又能慰籍上天,何乐而不为?
可司珩衍偏偏不愿遵守祖制,把那些平民的命当命,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不满?
我拿这件事说事,是早就知道结果,更需要它来作为验证我很有用的筹码。
而且,还能在司谨夜最爱我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大快人心。
是的,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命格一事,我便还是他挚爱的白月光。
只是我觉得,他既然那么想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一世,我便不用他枉费心机,由我来主动给他戴上。
司珩衍挑起我的下巴,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味。
“朕,如你所愿!”
2.
我莞尔一笑,前世的记忆却纷至沓来。
司谨夜,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亲手将毒酒灌入了我的口中。
我强忍着蚀骨噬心的剧痛,哭着问他为什么。
他抬起我满是血污的下颌,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
“暖暖,你已经脏了。”
“为了不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质,我只好送你下去。”
“活人总会相看两厌,唯有死人,才会被永远怀念。”
“你难道不想我永远念着你吗?”
我拼命揪紧他的衣襟,强烈的痛楚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借口!通通都是借口!
慧明大师曾经批言,我是帝凰鸾命格,极富极贵。
你早已位居东宫,却不满当今皇帝年轻力壮,登基遥遥无期。
为了早日坐上那一把龙椅,你暗中伙同我的父亲,把我送给你父皇。
事后,你却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受到了背叛,却仍旧心疼我的虚伪模样,让我始终对你心怀愧疚。
我强忍悲痛入宫,有我这个吉祥物在,司珩衍一统四国,成为天下之主。
他废旧制,兴水利,护民生,深受百姓爱戴。
更值得称颂的是,他彻底取消了每隔半年就要焚烧千人向上天祈求福祉的活祭仪式,解救了不计其数的无辜百姓。
而我却为了你,也因着当年“奸污”的事情,一杯毒酒让他在宫变中万箭穿心而亡。
你利用他为你打天下,又利用我为你夺天下,真是一手的好算盘!
时至今日,我亦被你一杯毒酒送往黄泉。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司珩衍,我欠你的,终究是用这种方式偿还了。
司谨夜,你欠我的,我定向你千百倍地讨回来!
3.
帝王伸手揽过我的细腰,轻巧地将我抱起。
“福海,回宫!”
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只是回宫?这怎么可以,效果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
“臣女知道皇上心系百姓,可不能耽搁了吉时。”
我意有所指地瞟向婚房。
司珩衍眸色渐深,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我往里走去。
红罗软帐,鸳鸯交颈,红与白的衣物混在一处,共赴一场绮梦。
本该属于太子的婚房,此时却被他的父皇占据。
他不甘地被大太监拦在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在他最爱我的这一刻,把他的心彻底碾碎。
旖旎过后,我身披貂裘披风,打开被风雪侵染一夜的院门。
迎上司谨夜疑惑而又痛苦的目光,我嫣然浅笑。
“太子殿下,皇上方才已经许诺,会立我为贵妃。”
“今晚过后,你便是要称本宫一声娘娘了。”
司谨夜眼尾发红,嗓音暗哑。
“为什么?”
他这样执着地守在门外,听着房内传来的动静,宁可忍受锥心刺骨之痛,为的不过就是求得一个答案。
“皇上是大夏最尊贵的男人,自当只有他才能与我相配。”
我不屑的目光轻轻扫过他,“至于你,乳臭未干,当然不能满足我的需求。”
“我不信!”
司谨夜急切地想要上前,却忘记了他在雪地里站了大半夜,双足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这一动,整个人就摔倒在我的脚下。
可他仍是用冻僵的手指扯着我的裙角,不甘心地问。
“暖暖,我们自幼相识,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踩上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的指尖一根根碾过,终于迫使他放开了我。
“司谨夜,人都是会变的。”
我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是冰冷的决然。
司谨夜懂了,他缓缓地从雪地里爬起来,脏污的雪泥染上了他绯红的喜袍,狼狈不堪。
他清贵雍容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漠至极的笑意,眸中情谊不在,只余痛恨。
“姜柠暖,你不要后悔!”
上一刻,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这一刻,我也相信他是真的恨我。
可是那又如何?人心易变,司谨夜,你的爱就如同你的人一样廉价。
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皇权倾轧之下,不堪一击!
这一世,我不需要你的爱,更不再需要你这个人。
在漫天风雪中,我缓缓转身,房门开阖之间,彻底阻断了他看向我的视线。
4.
次日,我便被司珩衍改名换姓,迎进了雍和宫,封贵妃,赐封号,祥。
他给我另外安了一个身份,是皇商贺启文流落在外的小女儿,贺楠茵。
而司谨夜呢?据说他因太子妃突发恶疾,骤然离世而伤心过度,高烧不退,还时常梦中呓语。
我冷冷一笑,伤心怎么够,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性命!
当天晚上,司珩衍便来到了我的宫里。
或许是因为到了快要就寝的时辰,他并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袭再简单不过的白衣。
难以想象的是,他三十六岁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么一张圣洁无害的面皮下,却藏着一颗杀伐决断的心。
“瀛州城干旱,你说你能解决,几日?”
他随意地躺在软榻上,以手撑额,一头如瀑的青丝倾泻在他的衣袍上,如同一幅美男画卷。
他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年过三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前世,我如果不是被仇恨和自以为的愧疚蒙蔽了双眼,未必会背刺他。
“三日!”
我神色笃定,模样不似作假。
我已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当然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信。
命格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是为求心安,他也不得不留下我。
“若是你敢骗朕……”
他眸中温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肃杀之气。
“臣妾自当以死谢罪!”
司珩衍悠然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衣袍。
“如此,你好生歇着吧。”
他打算离开,我却在他即将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袖口。
“皇上……不打算留下来吗?”
我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一如昨日的大婚之夜。
除了命格,我还需要一个筹码,那就是我与他的孩子。
司珩衍如今不过三十有六,等他退位,少说也要三十年左右,那个时候司谨夜都五十多岁了。
而我跟司珩衍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正当壮年,太子之位最后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他司谨夜一辈子为了权力汲汲营营,我就要让他鸡飞蛋打,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司珩衍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等,等一个验证我是否有用的契机。
宠幸一个女人,于他来说,无伤大雅。
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只要对他谋取天下有利,他就会去宠爱她。
而我也恰恰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5.
我以为计划正在如我所想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我在逛御花园时,碰见了司谨夜。
他身着华贵的太子蟒袍,面色红润,再无几日前的潦倒落寞。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
见到我,他竟然还好心情地上前躬身行礼。
唇角微扬,昭示着他此刻的春风得意。
我有些不解,这才过了两天,不知他这一番变化从何而来。
“贵妃娘娘可是在等明日瀛州城的降雨?”
他轻笑着摇头,“暖暖,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雨不会降的,你也不必再等了。”
“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想想,若是父皇问起,你该如何跟他解释?”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费心勾引他,加快了进宫的时间,用的就是瀛州城的筹码吧?”
我心下骇然,司谨夜能知道这么多,莫非是……他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