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情，别人嘴里喊得都是。

“不要！不要！”

而我不一样，我只会一声高过一声的喊。

“别停！别停！”

越是这样，我就会更加的兴奋。

这是一个凌晨三点的直播间。

我偶然发现，只要一直被点‘踩’，就会进入另一个频道。

1.

“别停！别停！再狠一点。”

我兴奋的冲着屏幕喊得起劲儿。

只见屏幕上‘踩’值破一千的时候，直播间瞬间切换到另一个频道。

这是我偶然间发现的，被狠踩的直播间，会切换另一批客人。

有钱且神秘，豪爽且能熬。

作为主播助理的我暖场结束后，主播李圭可开始一一讲解上架今日的商品。

桃木剑、五帝钱手链、增寿符、托梦网……

你能想到和你想不到的应有尽有，并且所有商品上架瞬间便会抢购一空。

作为助理的我自然是美滋滋，刚刚大学毕业跟了这么一个有销售头脑的主播我的提成也是拿得手软。

所有商品售罄，接下来跟粉丝的互动自然是由我来完成，李圭可与我交接之后，抻了个懒腰，提前下班。

可是李圭可刚一淡出屏幕，屏幕下就弹出来了一行字。

“小助理快跑！你们主播不对劲！”

我看了一眼弹幕，并没当做一回事，标准的职业微笑应对。

“这位网友可真会开玩笑。”

刚说完，接下来屏幕闪过的内容，却让我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2.

屏幕上一水的赞同，找不出第二个相反的言论。

“你最近是不是大把的掉头发，每天都感觉睡不醒，时而精神恍惚，还总是做噩梦？”

一名叫做云水的网友一行字就戳中了我近期生活现状。

我先是一惊，可转念一想，工作时间一直都是凌晨，早晨回到家才能休息，这么每天熬夜，有这种状态也是正常的。

不等我说什么，那人又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主播卖的这些东西都是寻找人搞不到的，按理说这些东西大都是陪葬之物，或秘藏在极阴寒的地方，不管是哪种方式，能够这么大批量的获得，一定有损阴气，可主播起色却很好，要我猜测，一定是主播把这些都转嫁到你身上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色一定难看，三更半夜的，谁听到这些话会不怕啊。

可我还是强装镇定，嘴角抿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位网友，不要散播封建迷信言论哦。”

看那网友说的有模有样的，我总不能说我们这些批量的货物都是工厂流水线生产，统一进货的吧？

“小助理，保命要紧，赶紧辞职，不然就来不及了！”

其他人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纷纷附和，就在我盯着屏幕想再看看他们还能说出来什么新花样的时候。

屏幕却定格在最后一条评论，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了。

“小别，是不是在偷懒啊。”

我愣神在屏幕前，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浑身一个激灵，回过头，发现是李圭可。

他不是下班回家了吗？

再结合刚刚网友们的评论，我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李圭可一只手有力的按着我的肩膀，让我无法起身，然后眯着眼弯着腰，打探着屏幕上的评论。

不止为何，我只觉得李圭可贴近我的时候，周围空气瞬间变得阴冷。

“我看看，你跟网友们都在聊什么？”

3.

我屏住呼吸，居然下意识的担心李圭可是网友口中所说的什么脏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难保他不会看到评论之后原形毕露，紧张的将眼神重新投回屏幕。

好在，不知什么时候，大片商品反馈的评论不断地上涌。

好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一样。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错，保持互动，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李圭可看完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顺手拿起桌子旁边的车钥匙冲着我晃了晃。

“刚刚忘记带钥匙了。”

而后，也没有忘了跟屏幕前的网友们挥了挥手。

只是李圭可一走，屏幕的画风又变了。

“小助理，你没时间了，他已经发现你了。”

“就是就是，你等不到下个月的，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不辞职的话，你会横死的，不得超生，不入轮回。”

这一边倒的风势让我有些烦躁，转念一想刚刚李圭可的话，如果再给我涨些工资的话，加上提成，月收入就能够破万了。

于是我选择对那些言论充耳不闻，继续预告下一期的产品。

网友们见我不再接茬，这才作罢。

直到下播，我才又细细的琢磨起那些网友的话。

钱虽然重要，总不能有命赚没命花不是？

好在第二天，李圭可就交给我一个任务，今晚他有事，验收货物的事情交给我。

只要能证明货物来源，那就可以说明，网友说的那些话不必当真。

只不过，供货商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原本约定的交货时间一拖再拖，直到深夜十二点。

我独自一人按照李圭可交给我的地址驱车前往近郊的一处厂房，到了才发现，周围一片旷野，周围连住家都看不到，只有孤零零的厂房坐落在那。

“这种破地方，真是见鬼了。”

厂房不大，我从车上下来，径直的走了过去，只不过厂内一篇漆黑，我摸索着进去，身后的大铁门被风吹得‘咣咣’作响，让人心里极不踏实。

“有人吗？我是来收货的！”

我没敢再往里去，而是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不过等了许久却始终无人应答。

黑压压的厂房静得让人心慌，我掏出手机正想给供货商打个电话，手机却蹦出来一条消息。

“货已经入库了，我这边有事，您自行清点就好。”

呸，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回去我可得好好跟李圭可说说，让他换个供货商。

手机的光亮入侵我所有的视线，就在我暗骂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旁边的人影，等我看到一双惨白眼仁的时候，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砰。”

4.

我的头被砸的生疼，下意识的用手接住朝我咋来的东西，借着手机的光亮，才发现那是个纸扎人，只看它通红的脸蛋，僵硬的五官，无比渗人，可也惟妙惟肖。

纸人的框架用了不少木条，做工极好，我将手机的电筒打开，又把纸扎人重新摆放回去。

“晦气！”

我一边咒骂，一边清点货物。

一共十八件产品，都贴着‘物美工厂’的标签，完全就是小作坊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随即我放下心来，将所有产品收纳进后备箱。

临走的时候，还瞥见旁边堆着一堆货物，配货单上面写着什么‘水’什么的直播间。

我不禁心里嘀咕，现在的人真是生活富足开始追求精神产物了，像我们这种直播间，居然买卖会这么火爆。

拉着一车货物，外加后座上那个脑袋时不时一歪挡住我后视镜的纸扎人，凌晨三点钟，顺利的跟李圭可碰头。

我把产品一件件的收纳入库，直到我抱着那个纸人的时候，李圭可胳膊一横，挡住了我。

“这件别存……”

李圭可得面色有些难看，说话的时候我分明见他的嘴角有些抽搐。

“怎么了？”

半晌，李圭可憋出来三个字。

“有瑕疵。”

别闹，我可是我见过做工最精美的纸扎人了，更何况平时他的品控不可恭维，价廉一直是首当其冲的标准。

“那……退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心里面可是很抗拒再跑一趟那破地方。

“不退。”

他这么一说，我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心情又马上像过山车一样，刚缓慢爬升又直坠谷底。

5.

“你先带回去，放在家里，我跟工厂那边沟通。”

有没有搞错？让我把纸扎人带回家？我那一居室的房子，一打开门客厅跟卧室连城一大片空间，根本没有遮挡的地方，难不成每晚睡觉要让这纸人直勾勾的盯着我入睡？

“主播，这恐怕不……”

我本想说不妥，可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圭可就成功的让我闭上了嘴。

“加钱！”

他看出我的抗拒，说话的时候还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我不露声色的问着，毕竟这纸人是忌讳之物，内心挣扎无比。

“三千。”

“成交！”

听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心中挣扎瞬间烟消云散，生怕他反悔，抱着纸人就回了家，甚至都不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三千块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纸扎人而已，我心里这么想着，可当把它抱回家摆在门口的时候，人就开始后悔了。

虽说只是一个物件，可为什么李圭可得表情如此抗拒，向来小气的他这次会出手如此阔绰呢？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画面就是纸人那张诡异的脸。

只好拿出手机消遣时间，刚打开手机的时候，一条好友请求弹了出来。

是之前那个叫做‘云水’的网友。

“你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话？”

他上来就这么说，让我火气往外窜。

许是发现了自己用词不当，他这才解释。

“看你之前一直没有通过好友验证，我以为……”

这次，云水说话的语气委婉了一些。

虽然这个云水说话很让人懊恼，但起码有人陪我聊天，能减少纸扎人带给我的压迫感。

“那个直播间，你不能再去了。”

云水又重提之前的话，这更加重了我心里的不安。

难道李圭可真的有问题？

共事三个月，我觉得除了抠点，他也没什么毛病。

“我为什么要信你。”

“既然你们直播间卖的是这些东西，那你应该知道大数据都是精准捕捉的，在你们直播间的网友，都是风水道士，算命先生。”

云水的话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直播间的粉丝每次购物的时候从不要求福利。

并且开播时间越晚人数越多，也对，这些工作大都是在夜间进行。

这倒是让云水的话多了一分可信度。

“八字算命，困局可破，你要不要请我帮你解决？三百块钱一次。”

6.

就当我紧紧盯着屏幕期待云水接下来的话时，他发过来这样一句。

呵，原来是个骗钱的神棍啊，我不禁嗤之以鼻，没有再回复他了。

“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拿食物测验一下，脏东西是吃不出来味道的，试过再来找我，不过到时候涨价。”

云水在那边自顾的说着，我却把手机一撇打了个哈欠。

也是，这世界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不过都是被迷了心窍，我又瞥了一眼门口的纸扎人，觉得它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我去了一趟医院，回来的时候便到工作室准备新一轮的直播。

最近奶奶生病，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视财如命。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还特地买了个小蛋糕带到工作室。

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暖场，直播间终于切换到垂直频道。

一如往常，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十七件商品全部被拍下，就在李圭可想要提前下班的时候，我把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蛋糕递给了他。

“李主播，工作辛苦了，这是我特地买的海盐味蛋糕，新口味，你尝尝咸不咸？”

我把蛋糕递给他，便重新正过头，对着屏幕预告下一次的商品。

余光却止不住的扫着他的举动，只见他打开蛋糕用小勺子在上面挖了一口抿在嘴里。

“怎么样，咸吗？”

我试探的问道，李圭可又尝了两口，随口应了一句。

“还行，不是特别咸。”

瞬间，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特别咸？怎么可能？我买的明明就是奶油蛋糕，什么海盐味都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