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蒋牧十年。

只收到一纸离婚协议。

电话那边蒋牧的声音冰冷的可怕：“林欢，你好歹给自己和林家留个脸面。”

可他不知，我马上就要死了。

死前我似乎听到他的忏悔，他说：他后悔了。

1

离婚协议书放在桌子上面，看着上面的字我只觉得两腿发软。

看来蒋牧是铁了心要与我离婚的，他甚至将大半个蒋家都留给了我。

站在公司门口，我看到蒋牧低着头和红着脸周珂交谈。

一个西装笔挺，一个白领丽人，好一对佳偶天成。

倒是我这个法律上的原配，看上去竟然像个恶毒小三。

“你来做什么？”

蒋牧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便收起满脸笑容，我苦笑一声，冷着脸将手边的奢侈包包扔在桌子上：“怎么？怕我来了打扰到你们这对狗男女？”

“林欢，你现在说话真的很粗俗！”

蒋牧厌恶的说道，这半年来，我们针锋相对，绞尽脑汁的用毕生所学来伤害对方，所有恶毒的词就像水沟的淤泥般滔滔不绝，生怕给对对方留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但是，这一次，我不想服软了，我病了。

“我病了，白血病！”若是以前，我一定会竖起自己全身的刺继续攻击他，可是现在，我没力气了。

我想好好过完我为数不多的日子。

“又是这一套，林欢你烦不烦啊，牧哥已经说了，他现在跟你没有感情，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眼见蒋牧的表情顿了一下，周珂立马打断了我。

“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

是过尽千帆后的无尽疲惫，这种表情终于还是在蒋牧脸上出现了。

在这一瞬间，我竟然有点想笑。

“这个婊子当年能在你一穷二白的时候抛下你出国，以后一定也能在你破产的时候离开，蒋牧，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办公室外面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我冷笑着骂道。

“小珂说得对，林欢你是失心疯了。”听到我的破口大骂，蒋牧终于回过神来，他冷冷的看着我，像是看着天下最廉价的物品。

看来，他不会相信我的话，哪怕我今天真的死在他面前，他大约也是以为我在装睡。

2

被确诊白血病晚期的那一瞬间，我是想过求蒋牧和我好好过完这段日子的，我的身边没有亲人，林家的公司现在都在蒋牧名下。

他还算有良心，若是什么也不给我，法律上也说的过去。

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反复确认：“真的不用治疗了吗？应该能多拖些日子。”

“不用了。”

我见过化疗的人有多痛苦，多活的时日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们苍白的就像秋天的落叶。

与其那样活着，不如还是蓬勃的少活些日子。

我在家里留下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但是不知道蒋牧能不能看到。

他很久不回家，回家也是被我针尖一样的话语扎的生疼，他如果一直不回去，我们就还是夫妻。

我没打算跟他说。

周珂是一年前回国的，她甚至还衣着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认识她，我只知道蒋牧从前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家世不错，但是蒋牧家条件与其天壤之别，恋爱两年后，对方出国了。

周珂在蒋牧面前是禁忌，是无论谁提起都会发火的人，我一直以为蒋牧恨着对方，可终究是我错了。

他不仅让她进了公司，两个人还一起吃饭开会加班。

被我发现时，周珂趴在蒋牧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似乎是为了过往。

那天晚上，我将家里的东西砸的稀碎，蒋牧刚开始还耐心解释，后来便冷冷的看我将一把园林剪砸向我们的婚纱照。

“林欢，你自己冷静一下。”

他说，随即便出了门。

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对于一切事物都冷静自持，我爱他清风霁月般端庄周正，可我第一次这样痛恨他生的这样冷漠无情。

再后来，我去公司闹。

她是那样的柔弱，惊恐的表情嘴里却说：“蒋牧他从未爱过你，他看上的只是林家的财产，他爱的人是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说完，她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砸在自己头上，然后血流了下来。

尖叫声传遍了整个公司，我回过神来时，看到了蒋牧铁青的脸。

我将监控放在蒋牧面前，他根本都没看，只是顾着看周珂的伤口.

我在那一刻明白，事实真相并不重要。

于是我便履行了周珂的谎言，拿着酒瓶给她开了瓢。

3

我永远也忘不了蒋牧那个时候的表情，震惊的，愤怒的，恼恨的，看向我的眼神中尽是冷漠。

他说：“林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落在我的腿上，这里的病人都是重症，时常可见精神失控的人冲出门外，我这样的倒还算是正常。

周珂给我发来了图片，她靠在蒋牧的肩膀上笑颜如花，那件西服是我从一家手工裁缝那里买的，有特殊的花纹，我能认得。

蒋牧低着头看着她笑，大手放在她雪白的肩膀上面，极具性张力的画面，暧昧却不暴露，两人看上去般配极了。

我在酒店开了房间，一个人的房间安静的可怕。

不远处是一个网红酒吧，我常在社交软件上面看到她们的推广。

里面是穿着清凉的漂亮女孩子，还有穿着黑衬衣的男孩卖酒。

朦胧间，我看到其中一个长的很像以前的蒋牧，高高瘦瘦的，白皙又帅气。

一个没忍住，我在他手里买了十万块的酒。

他高兴极了，一口一个“小姐姐，”散发着荷尔蒙的年轻肉体真好啊，比那个只会沉着脸对我很失望的蒋牧好多了。

等我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周珂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悠闲的剔指甲，白皙的小脸上冲我绽放出笑意：“林欢姐，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要不是昨晚去接你，我都不知道里面那么乱。”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

“十万块的酒哦，消费短信发在了蒋牧哥哥的手机上面，他正好没时间，所以让我来接你。”她被刷的又卷又翘的睫毛朝我眨了眨，无辜的像头小鹿。

我心中已是了然，是真的没时间吗？是怕被我缠上吧！

怕我在酒吧乱性会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不情愿却还是要来将我带出去。

“林欢姐，就算是离婚了，也还是不要自甘堕落哦。”

“你知道吗？要是被人知道你去那里还买了那么多酒，会被人说作风不正的。”

她的语气软萌，吐出的话却恶毒极了：“蒋牧哥哥还说了，幸好你们没有孩子，否则一定会被你带坏的。”

“滚！”

我没能忍住，操起手边的台灯朝她砸了过去，她机灵的一闪朝我笑：“别太激动嘛，我也只是说事实罢了。”

说完，她轻巧的拿起手边的包，打开门走了出去，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我心上，我终于没能忍住痛哭出声。

蒋牧他怎么敢那么说？

我与他结婚不过半年我就怀孕了，那个时候爸爸刚去世，公司很多人都不服蒋牧，我只能拖着身子大半夜的开会。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满心欢喜的去医院产检时，那个大夫怜悯的告诉我，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胎停了。

已经是快要可以做四维的月份，我甚至还在期待看到他小小的手和脚，可是什么都没了。

他变成了一滩血流出我的身体，蒋牧抱着绝望的我一句话也没说。

可我能感受到他滚烫的眼泪打湿我的衣服，他或许也像我一样期待过那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现在他说，幸好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孩子。

4

我在房间呆了很久，直到第三天蒋牧才来。

“林欢，就算是我们要离婚了，你也要洁身自好，你一个女人家，一个人跑那里去还买那么多酒像什么话？”

“是啊林欢姐，蒋牧哥哥一直很担心你，那里那么乱，女孩子在里面都很危险……”

周珂站在他的身边，精致的小脸上不免得意。

“你让她出去，我嫌她恶心。”我开口便是伤人的话。

还没等蒋牧说话，周珂便已经泫然欲泣：“我知道林欢姐姐讨厌我，我们两个的事情本身就是错的，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我出去，我这就走！”

说着，她转身就要开门，蒋牧正欲拉住她，我却冷冷的说话了。

“你要是还想离婚，今天就让她走！”

周珂听我松了口，一张小脸上顿时喜色满面：“蒋牧哥哥，我先出去了，你跟姐姐先聊，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我无语死，两个人加起来年龄都能做人爷爷奶奶了。还在这里装萌，又不是几岁的小孩会丢。

“说吧，到底怎么样才能签字？你知道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不要强求。”

一年来，这是第一次蒋牧能够坐下来跟我说话。

“一直没回家吧。”

“你要是回了家，就会发现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了。”

蒋牧僵硬的脸终于出现了神色：“你已经签字了？怎么不跟我说？”

“看你的样子，真的是很高兴啊。”

我缓缓勾起唇角，虽然我知道我整整三天都不修边幅的样子一定很像个疯子：“蒋牧，你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今天能摆脱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和小珂这么多年都没能在一起，我是真的不想再错过她了。”

“你放心，我给你留了很多钱，公司还有你的股份，只要公司不垮台，你随时都能来找我要钱花。”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前我们在结婚典礼上面的誓词，可是誓词也管不了多久。

“不用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要不是我和我背后的林家，你现在也不过是穷山沟里的野鸡罢了，就算是我要，也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林欢你……”

被揭起伤疤，蒋牧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我却依旧笑着：“你以为你要的那个女人是张白纸？你就没想想，她一个穷光蛋在国外摸爬滚打，靠的又是什么？”

那个高高在上的白月光，也只不过是张报纸罢了。

“你说我可以，不要说小珂。”

到了这个时候，我依然不想承认，我千挑万选与他生活十来年的男人，不过是个死要面子的蠢货。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林欢你真是够了。”

“不够，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你要是敢负我，哪怕是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控制不住的吼出声：“不要脸的东西，我要是你们，出门我都走下水道，怎么还敢在人面前招摇？”

“我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哪怕在我的穷山沟里蹲一辈子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他猛地起身想走，我的心底涌出大片大片的绝望和孤寂。

这是我想要的结婚吗？好像并不是，我只能压制住情绪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蒋牧，我真的得病了。”